“你來了。”
    “對，來實現我對你的諾言。”
    多年未見的老夫妻相視而笑。
    多虧了那個孩子吧。
    段鈺醒過來的時候看見是一張桃紅色的嘴唇。
    隻待了一會。
    段鈺猛地往後一縮躲到牆角裏抱著頭不敢看對方。
    “你躲什麼躲？”王佳人很不高興，“連我都躲？”
    段鈺從膝蓋上方探出一個頭來，眼睛大大地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王佳人。
    “看清楚，我的嘴唇是桃紅色的。”王佳人突然間壞壞地笑起來。
    段鈺又鑽回去了。
    王佳人忍不住了，衝上去揪著段鈺的兩隻耳朵把她的頭擰上來：“你以為《美人濡鈺》第二部啊？裝什麼害羞的純情少女？！”
    ……
    段鈺捂著耳朵大叫：“好了好了！清冀哥我看你就是了！”說罷瞪著眼睛看著王佳人的雙眼。
    真大啊……
    王佳人突然又壞壞地笑了。
    “段鈺你開眼睛了？
    “嗯！”段鈺說著，瞪著王佳人眼睛一眨不眨。
    “嘿嘿，”王佳人的笑壞得更甚了，“你把視線拉遠看看？”
    段鈺聞言，奇怪地看了王佳人一眼，視線隨之拉遠，越過了王佳人的身後，那是門框，門框的中間站了一個人，人的臉上有一雙拉開些微弧度晶瑩剔透朱紅色的唇。
    段鈺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隨著那張朱唇的靠近越來越急促，越來越，越來越……
    “段鈺。”
    段鈺一下子就窒息了，眼睛連眨動的能力都沒有了。
    直到那雙唇顫著珠光離她隻有幾寸的距離，說：“其實真的……”
    段鈺的一口氣堵住了。
    心……在跳。
    跳。
    跳。
    好快……
    他很真誠地說：“是王佳人先弄壞我的纖眉筆的！”
    段鈺那口氣忽然就順不過來了……
    王佳人隨即把他拉著肩膀往外一丟：“段鈺你評評理！明明是那枝東西已經壞了我隻是拿來玩一下而已嘛！”
    清冀哥你是被傳染了嗎？
    “明明就是你玩壞的！”王美人噘著最大聲道。
    “就算是我弄壞的那你也不該先動手！”
    ……
    “好了好了，”一刻鍾之後段鈺說，一隻手牽起一個人的手，“握個手，以後還是好朋友。”
    王佳人和王美人也鬧夠了，不好意思地碰了碰對方的手，仍然撇著頭不看對方。
    “來，互相道個歉誰也不欠誰。”段鈺說。
    “哼！”還是王佳人懂事，“對不起，起不對，找個老婆跟你睡！”
    段鈺驚悚了，下一句她更驚悚。
    王美人淡定地說：“我接受你的道歉，再欺負我我就讓段鈺跟你睡！”
    段鈺憋屈啊。
    傅大人府已經傳出了消息。
    也不用傳。
    看著門口掛的白綢就知道了。
    傅大人去世了。
    傅大人被人發現倒在一座破碑前的草叢裏，發現的時候隻是暈過去了，管家等人急急忙忙把人抬回來以後情況一直不見好轉，來了很多郎中也不見好轉。
    期間傅大人醒過一次，隻說了三個字便又暈過去了。
    “王先生。”
    管家急忙派人去請，但到了王府門口時卻被兩個叫“阿釋”和“阿伸”的小童給攔住了。
    說兩位王先生正在裏麵吵架，不見客。
    傅大人命裏自有定數。
    被趕走之後那下人仍不死心領了上百兩銀子又找回去了，卻再也找不著王府了。
    仿佛人間蒸發一般。
    傳說傅大人出事前曾說要去拜祭古人。
    傳說傅大人到城門口的時候明明經過了當朝首重鎳大人的府第門口，卻沒有進去，而是派了個人進去說了此行用意。
    傳說鎳大人在傅大人出事後就再也沒去探望過。
    因為這，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員如何也猜不通其中玄妙，於是也沒人敢前去悼唁。
    公主在駙馬出事後，真的沒想到該有什麼表示，也沒傳出公主主持喪事的消息，仿佛從此消失了一般。
    傅大人就這麼沒了，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的沒了，隻有忠心的管家和不明所以的皇上悲痛的念了幾遍他的名字。
    這是最後一個似乎不相關的傳聞了，聽說在傅大人的家鄉一旁的陰深的林子裏，有孩童看到年輕清俊的男子牽著一個長發委地的女子漸行漸遠。隱約聽見女子不停地念著：良人，妾的長發已為良人及地，良人何時及第回來替妾挽起？”
    段鈺被師父趕到自己房間裏喝茶看書的時間，師父和清冀哥兩個耀眼的男人似乎已經商量好了什麼。
    是什麼？
    段鈺心裏癢癢的。
    不會……是借口把我趕出去，兩人在房間裏繼續昨天被我發現的……苟且……春宵……美妙之事吧？
    段鈺想到這裏就興奮，小攻和小受都那麼漂亮，嘿嘿嘿嘿……
    想著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心裏有個地方的水平麵就不那麼安穩地掙紮起來。
    如果你們是一對，何必為了解釋再給我蜻蜓點水地騷弄一下？
    真多餘。
    但無論如何，這一對……還真……般配……
    為什麼最後這個詞明明早就想到卻說不出口？
    算了，管他的。
    果然是我想太多。
    想著，門已經被推開了。兩個高大如天神般的身影背著光降臨她的人世。
    “段鈺，我們已經商量過了。”王美人說。
    什麼？
    要說什麼？
    解釋，還是坦白？
    “我們今天開始，逃難吧。”王佳人說，認真地看著段鈺，仿佛專注得世上隻剩下她和清冀哥兩個人。
    “呃。”段鈺打了個抖，從王佳人的電波中醒來，回到現實世界，“為什麼要逃難？”
    “因為你。”王美人說，走到王佳人和段鈺之間，似在隔斷什麼東西。
    “都是你小子惹的禍！”王佳人生氣地跳到段鈺麵前伸出雙拳去擰段鈺的頭，硬逼著段鈺討饒，“你要好好學美顏別亂跑自以為是地去伸張什麼正義我們會到要逃難的地步那麼麻煩嗎？！”
    “我……我做什麼了？！”段鈺驚恐地掙紮。
    “傅大人死了。”王佳人說，語氣淡淡，但看著段鈺的眼中殺氣濃濃。
    死了？！
    被我害死的？！
    我……殺人了？！
    “我錯了。”段鈺立馬低下了頭，“我沒想讓他死來著，就想嚇嚇他。”忽地又抬起了頭，眼裏閃著波光，“師父，我這是殺了人嗎？”
    許久不言語的王美人沉默地走過去，將段鈺的頭抱入懷中，輕輕撫著她的後腦勺，“是你殺了人了，然而他也知道命中會有這麼一劫，他必然要死於自己的愧疚之心。段鈺，他不怪你，隻怪自己負了人。”
    段鈺把頭埋在師父的胸前，聞著師父的氣息，悶悶地答：“嗯。”
    “可是段鈺，”師父又說，胸前鼓脹開來，仿佛有一股氣左突右衝就是出不去，悠悠地說，“你要記住，若是負了人，誰都是要死於愧疚的……即使師父不……”
    “別嚇著我小弟！”王佳人快步走出來一把拉開王美人，若有若無地護著段鈺。
    王美人遠遠地看著段鈺，沉默了半晌，垂下他濃密仿佛幽深的森林的睫毛，輕輕地說：
    “段鈺，不要負人心。”
    段鈺的心裏那塊原本掙紮著要跳躍的部分忽然就猛地一抽，痛得不可抑製。
    “段鈺，收拾東西。”王佳人雙手按住段鈺的肩，扭她與自己對視。
    清冀哥……好漂亮……
    “走人。”王美人說完這句話，轉身先走出了房門，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一般的永恒冰山臉。
    段鈺仍怔怔地看著王佳人發呆。
    “現在不是關心我的傾國傾城的長相的時候！”王佳人使勁晃著段鈺，“半個時辰內收拾東西立馬走人！”
    段鈺被晃得沒了主意，就先點頭答應了。
    王佳人安慰地點點頭，揉亂段鈺的頭發，就也跟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