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酒桌:酒桌上的秘密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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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著江的城市,沉夜如水,台燈清寂。曾經,不知有多少個夜,自己大醉而回,倒在屋子裏,消磨著夜,腐蝕著燈。看著自己在多年前的一個大醉的夜裏用鋼筆在稿紙上寫下的文字,我說:“孤獨的城市裏,總是不乏孤獨的人,孤獨的人是寂寞的,因為寂寞,很多人會聚到一起,從而成就一場寂寞的盛宴,有人在這場盛宴中醉而忘我,也有人揣著明白裝糊塗,真正清醒的人早已在觥籌交錯間悄然離去了。三十歲前,我總覺得自己孤獨而寂寞,其實,並非如此。”
    在不喝酒的日子裏,對大醉狂飲有一種懷念,懷念的是輕狂的年少,懷念的是怒馬江湖的況味。
    喝酒,很多時候都是迫不得已,尤其是在三十歲前。
    三十歲前喝酒,是每個人都必須要經過的磨礪,喝酒喝到三十歲,方能磨礪出成熟、世故與圓滑,每個人在此期間都會領悟出一套屬於自己的飲酒哲學,都會看清、看穿、看透很多酒桌上的秘密。
    三十歲前的某個夜裏,因為一場單位聯誼,整個人已喝得斷片,醒來時是淩晨三點半,據說正是一天當中陰氣最甚之時,家裏隻有一個人,仿佛鬼魅一般,冷冷地看著牆壁,卻再也無法成眠。酒桌上的熱力早已冷卻,酒後,醉後,更無力,隻剩了憔悴,便一個人看了一部電影,王家衛的《東邪西毒》。
    因為酒,失去了很多,這部電影恰在這時,擊中了內心最脆弱的地方。
    電影裏,有一種名叫“醉生夢死”的酒,說喝了可以忘掉一切,我一直想喝,可是我知道這種酒,至少在人世間是沒有的。醉生而夢死,夢死而醉生,但是求之不得。我們每一個現代人,都會不經意在鋼筋水泥的旋流中迷失自我,欲望來襲,我們避無可避,當我們征服不了欲望的時候,欲望就會征服我們。
    在我所寫的一本至今未能完成的小說裏,有這麼一段話:“常有人問我,欲望是什麼?我總會建議他們去酒吧。酒吧是現代人釋放欲望的最佳所在,城市因為酒吧的存在,多了幾分曖昧的色調,香酒,美人,日日夜夜,夢來夢去……不相信的話,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一杯酒,你不得不喝,你喝了,很多事情就成了,你不喝,或者說,你喝得不夠,那麼,你想辦的事也就沒戲了,甚至有可能會直接影響到你的事業發展和人脈關係。這不得不說是中國酒文化當中不太好的一點。
    在酒桌上,會喝酒的人和不會喝酒的人,從舉杯,哦,不對,應該是從進門落座的那一刻基本上都能看出來。
    會喝酒的人在酒桌上可以馳騁縱橫立於不敗,端持著酒杯,繞著酒桌一圈一圈又一圈,臉紅了,聲音更大了,酒,在不知不覺間出現了神奇的力量,會喝酒的人成功地利用酒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會喝酒的人會叫點茶或者奶,即使滿上酒,也極盡低調與謙恭,喝多了,睡著了,酒,當然白喝了。
    那麼在酒桌上都有些什麼秘密呢?
    我所說的酒桌不是小館子,不是路邊攤,而是很多生意夥伴、友情單位聚飲必至的所在,酒店,帶星的酒店。
    往往,做東的會首先定好包間,提前到達,靜候貴賓。
    包間很大,一盞巨大的水晶燈下是一張大圓桌,可容納二十人左右,桌子中間擺著豔麗的鮮花,有些是塑料的,一麵牆上掛著電視,電視裏鎖定的頻道往往是CCTV-13,在我的印象裏,好像都是這個頻道,所以,這個頻道應該對我國的各大酒店包間致以誠摯的感謝。
    客人陸續前來,陸續按照尊卑上下賓主坐定。一般,身材極好的女服務生就會扭動著她們的小蠻腰,將一盤盤看起來很不錯的涼菜端上桌,如涼拌黃瓜、涼拌豬耳朵、胡豆、花生、紅糖糍粑等等,看得人垂涎欲滴。這種時候,往往有人姍姍來遲,到的時候大家會說,等一下自罰三杯,來者聞言,仰天打個哈哈,說,罰就罰!
    這時,主持大局的領導會簡單說幾句話,話的內容很泛泛,甚至坐得稍微遠點的人根本就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是,領導的氣勢、氣質、氣度已足以讓在場眾人為他所說的每一個字熱烈鼓掌。
    領導致辭結束,傳統的酒過三巡就開始,由主辦方領導帶隊,逐級敬酒,白啤不論,女士會先斟上紅酒,不怎麼會喝的會倒上茶,不過很快,無論是紅酒還是茶,都會被替換成白酒或啤酒,實在不喝的人會提前告罪退場。酒酣耳熱,當所有人都向雙方領導敬完了酒,桌子上的菜也差不多上齊了,能吃的簡單吃一點,其實這些菜,除了它的花色賣相,一無是處。
    酒席開始了,大家各自勸敬,坐在一起的先喝,然後和鄰桌的喝……
    在領導的身邊,往往坐著倒酒的美女,那麼,你應不應該去向美女敬酒呢?
    答案是,可以,但是一定要有禮數,端著杯子的時候,眼睛不能亂看,思想不能放浪,舉止不能輕浮,因為你不知道美女和領導的關係,尊敬美女就是尊敬領導。
    在酒桌上,有一個被很多人忽略掉的秘密,那就是,隻論情誼,不談生意或工作,因為喝酒時說的話當不得真,喝酒時的任何承諾都千萬不要放在心上。還有就是,無論怎麼喝,都一定要保持三分清醒,要知道自己是誰,要記住自己的家在哪裏……
    記得一次聚飲,有一個年輕人,剛剛大學畢業,青澀而稚嫩,他知道自己年輕識淺,在領導和前輩麵前,表現得唯唯諾諾、恭謙有禮,他有禮貌,別人自然回以他禮貌,但沒有人真的對於和他結交有興趣,他端著酒杯敬酒的時候,不怎麼會說話,一杯杯下肚便醉了,是真的醉了。醉了之後,他的話多了起來,他到處找人留電話,令旁人側目,唯有無語苦笑,搖頭而已。
    他朝我敬酒的時候,我剛好把一杯包在嘴裏的白酒吐在茶杯裏,這是我在輕狂的年紀裏被無數次撂倒後學會的不醉秘技,別人或許知道我的伎倆,卻一直沒有人說破,因為沒什麼好說破的,你怎麼喝酒,別人無權置喙。但年輕人如果像我一樣,必然會死得很慘。所以看著他搖搖晃晃地朝我走來,我隻有去扶著他,讓他少喝點,或者以茶代酒,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人事浮萍而已。
    年輕人在酒桌前站不穩,悄無聲息地消失了,這沒有人會在意,一次又一次的酒局在重複著,酒客換了又換,酒,則始終未變。
    多年後,又一個年輕人在酒桌前,他沉穩持重,談笑風生,漸漸吸引了部分人的目光,我將一口白酒飲盡,我沒有將白酒吐出來,而是飲盡,酒入場,如刀燒,有時,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這時,應該已經結束了第一輪酒宴,大家已經身處在KTV裏,震耳欲聾的音樂讓每個人的情緒沸騰不已,那個一直沒有在人們視線裏消失的年輕人正和幾個腦滿腸肥的中年人在一邊提著酒瓶說著什麼,他們,在說些什麼呢?
    我知道,我也不知道,這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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