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誰是誰的誰4
    伊娜一夜無眠，東邊的天空漸漸變得明朗，絢目的光暈一點點延伸直到把整片天空照亮。冬天的陽光並不能讓人感到暖意，寒風呼嘯吹得她臉上刀割般地疼痛。蒼白的天空。太陽孤零零地懸掛在遼遠的一角。試圖用盡所有的力量，讓這片土地暖和起來。可它終究敵不過風，凜冽的風嘲笑它。於是它又遠遠地躲到角落裏，無奈地看著這一切。冬天越來越冷了。瑪莎為伊娜披上了厚厚的毛絨圍巾，毛皮披風被她緊緊地裹在身上，可還是無濟於事。指尖的溫度冷得嚇人。
    早餐她也隻是草草了事，喝下一杯熱牛奶，腹中的溫度慢慢在身上蔓延。
    "伊娜小姐，您吃得太少了。"瑪莎似乎很關心她的女主人。
    "我夠了，你多吃點吧。"伊娜起身迫不及待地走向長廊。
    瑪莎將一切盡收眼底，唇邊扯起一朵模糊的笑花。
    書房。手指在房門上輕叩三下，然後推門而入。黑色的身影背對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墨色的長卷發用淺綠的發帶紮起一如他冷漠的眼眸。
    "主人。"伊娜俯身，一個標準的宮廷禮。
    "起來吧。"他並沒有轉過身。
    "主人，冊澤納怎麼了？"她將內心的疑惑拋出。
    "那裏的事已經解決了。"聲音平淡得聽不到一絲起伏。
    解決了？她不信。"那昨日主人為何心事重重？"
    高大的身影在瞬間變得僵直。
    "有嗎？"他突然轉過身，淺綠的眼眸平靜無波。
    這一瞬間，伊娜以為昨夜的那一幕隻是她的幻覺，她的主人，不可能也不會有脆弱的時候吧。
    "七天後，我將與那文拉公主凱爾羅塔舉行訂婚儀式，具體事情，伊娜，由你來操辦吧。"他的表情依然平靜，淡然地仿佛在談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如同局外人般的冷漠。
    當伊娜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天旋地轉。太陽的光芒被厚厚的雲層隱去，一片淒涼的暗淡。她的希望，她的愛戀，她的心在這一刻墜入了深穀。如果是深穀至少會摔得粉身碎骨會有感覺。而她現在感到的隻有渺然的空洞。也許，下一秒就會萬劫不複。一陣天昏地暗的眩暈，然後是在眼眶裏打轉的不甘的淚水。模糊的酸楚。
    他，要結婚了。她，沒有機會了。希望破滅了。也許這本來就是她的一廂情願的固執。終於，她的痛苦降臨了。
    伊娜好久都沒有說話。心中翻滾著的積壓的情感如地下熾熱的岩漿般快要噴湧而出，將理智燃燒殆盡。因為她是愛他的，這個世界唯一的愛。告訴他吧，如果再不說就真的來不及了。
    "主人，我。。。。。。"沒想到短短幾個字竟是如此地難以啟齒，那句在心中默念了成千上萬遍的話，就這樣突兀地卡在喉嚨中。卡在凝固的空氣裏。發不出任何音節。
    "怎麼了？"他似乎覺察到她的異樣。
    "主人，一切交給我吧，一定會讓您滿意的。"她隻能也隻好這麼說。
    他不會看到她此時瀕臨崩潰的絕望表情，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而他的身影裏充滿了不快與疲憊。
    "主人，那麼我先告退了。"她低垂眼簾，長長的睫毛不住地顫抖。一片幻滅的光澤。
    輕合上這扇熟悉的雕花木門，伊娜抬頭看著周圍的一切。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三個月了，這三個月裏真的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其實並沒有什麼改變，隻是自己的心不同了。她愛上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而七天後，這座城堡會出現一個真正的女主人與他並肩而立。也許這就是曆史。
    而自己又能算得了什麼？伊娜苦笑著搖頭，嫻熟地穿過如迷宮般錯綜複雜的長廊。
    明明是白天。天地一片昏暗。
    她抬頭仰望天空，神色一片落寞。
    煎熬，也許就此開始了吧。她的痛，他不會明白的。永遠不會。
    這一定是命運與她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伊娜清點著訂婚儀式上所需要的各類物品，檢查著大廳華麗精致的擺設。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愛遠去，卻又無能為力再去爭取。將自己的一切痛苦完美掩飾。然後根據他的意願行事，任憑心已經碎了一地。鮮血淋漓。
    是宿命嗎？伊娜第一次想到了這個曾經不屑一顧的詞語。如果是，那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寬敞的房間，城堡的最深處，嶄新的紅木漆金大床。透明蕾絲窗簾，淺金色的流蘇在微風中如百合花蕊般輕輕顫動。以後，他們就會住在這裏吧。他們會很幸福地生活。他們會有很多個孩子。
    一陣腥甜的感覺從舌尖傳來，她的唇不知何時已被咬破。鮮血不斷湧出，血的滋味蔓延在唇齒之間。伊娜茫然地看著這些極盡奢華的裝飾。本以為自己對這一切已經麻木。她並沒有那麼堅強，她的心還在痛，一次比一次劇烈。
    他會幸福嗎？凱爾羅塔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白衣少女走出城堡，對著隱去蹤跡的太陽說，隻要他幸福就好。
    兩行清淚肆意滾落在白皙的臉頰上，留下悲傷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