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黃天今天過來的時候就有些神色黯然，林海便問他怎麼了：
    “我大哥找對象了，都領家來了，看樣子，快結婚了。”
    “是嗎？什麼樣的女人啊？好看嗎？”林海頗為高興的聲音。
    “好看什麼！那女人長得不好看不說，還又黑又壯的！說話的聲音也難聽得要命！”黃天的口氣非常的不客氣。
    “怎麼找那樣的女人？”
    “哼！是我爸什麼戰友的女兒！哪裏是我大哥自己找的！”黃天忿忿的語氣。
    “那昊哥會喜歡那樣的女人嗎？會願意和她結婚嗎？”
    “喜歡什麼！願意什麼！我大哥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哭，都被我看見二次了！這個傻瓜！”
    “那昊哥怎麼不跟黃叔說他不願意？”
    “這事兒我爸做的主，我大哥他敢說不願意嗎！！”黃天的語氣裏幾乎是帶著恨。
    “既然黃叔做的主，大概是那女人有什麼咱們不知道的好處吧！”
    “什麼好處！那我大哥怎麼會哭！哼！這都什麼年代了！我爸他還包辦婚姻！我大哥也真是！自己一輩子的事，他居然都不自己做主，隻會偷偷藏起來哭！”
    “那昊哥心裏該多難過……”
    黃天皺著眉，臉色非常地難看。
    “你說，大人們究竟是怎麼想的呢？”林海幽幽的聲音。
    林海真的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的演變會是那麼快。
    那天晚上，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了，整個大院早已是一片黑暗沉靜，林海也放下他的那本寶貝書，熄燈睡覺了；剛朦朦朧朧地睡著，忽然聽到通往露台的門傳來一陣低低的，卻很急速地敲門聲，林海一個激靈起來，來到門前，用帶著幾分恐慌的聲音低低的聲音問道：
    “誰？”
    “是我，快開門！”是黃天！
    林海忙開了門。借著屋裏隱約的一點月光，林海看見黃天隻穿著一件背心，一個大褲釵，赤著雙腳，神色略略地顯得有些慌張；黃天回頭輕輕地把門插好。
    “怎麼了？”林海隱約地又感到黃天又是闖了什麼大禍了。
    黃天“噓”了一聲：
    “別出聲。你房門插好了嗎？”黃天小小的聲音。
    林海用力地點點頭。
    “你來，我和你說點事。”
    兩人在床上躺好，薄薄的棉被裏，黃天開始小小的聲音講述。
    原來，黃天實在是看不過這樁被父親包辦的婚姻，看著哥哥偷偷地躲起來哭，心裏難受得要命；鼓勵哥哥勇敢地反抗，可哥哥卻紅著眼角搖頭；直接去找父親，隻會得到一場痛罵，一通痛打，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找媽媽去做爸爸的工作也行不通：媽媽是根本就不敢違背爸爸的意誌的。於是，黃天決定：直接去找那個女人！
    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黃天真的去找了那個女人，而且是直接到了女人的家裏，當著那家子所有在場的七八口人，直截了當地就把話說了：我這次來，家裏的任何人都不知道；這次婚姻是我父親完全的包辦，除了他，家裏沒有別的人同意；我大哥也不同意，可是，他怕父親，根本就不敢說他不同意；我大哥現在天天偷偷地哭，說他不想活了，他說他死了，就不用再跟你結婚了；我大哥不敢自己說！那我就替我大哥求你了！你就別跟他結婚了！你就當救人一命吧！我大哥要是死了！我就殺了讓他死的女人！殺不了，我就讓她今生今世都不得安生！還有……
    結果，還沒說完，那女人就捂著臉哭著跑出屋門了！黃天被那家子的人給攆了出來！
    晚上睡覺前，黃天把這件事跟大哥說了，結果，嚇得黃昊臉都白了！
    “你瘋了！爸會打死你的！”
    “怕什麼！打就打！他打死人不用償命的嗎！”
    “不是這話！快！你出去躲幾天吧！”
    “你！不能跟那個女人結婚！就是爸把刀架你脖子上，你也不能同意！”
    “別說了！快走吧！我都聽見了……”
    話還沒說完，就聽外麵一陣急速的車聲由遠及近：
    “快！是爸回來了！”黃昊急惶的聲音。
    車在家門前驟然停下！
    “來不及了！你快從後麵下去！”
    一樓的客廳裏，傳來黃三強暴跳如雷的聲音：
    “黃天！黃昊！都給我滾下來！”
    黃天黃昊忙對望了一眼：
    “你快走！別管我！爸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黃天忙起身，從二樓後麵的窗子順著水管爬了下去！
    這麼晚了還能去哪，黃天隻能來找林海了。
    “我的天啊！黃天！這種事你也敢幹！”林海在一片夜的黑暗裏對黃天說著。
    “反正都幹下了，他們能把我怎麼樣！就是把我打死了，我也不願意看見我大哥那個樣子！”黃天根本就沒一絲恐懼的聲音說道。
    “黃叔說不定會真的打死你！”林海是真的這麼想。
    “哼！打死就打死！遇上這樣的爸有什麼辦法！如果我不是他兒子，我一定跟他拚到底！”黃天恨恨地，冷冷地說著。
    林海沒有話了，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黃天，你說，為什麼自己的事兒就不能自己做主呢？”林海幽幽的聲音問道。
    是啊，這可真是一個難題，兩個才剛剛十七歲的少年怎麼能夠明白這樣複雜的難題呢。
    黃天當然也不知道答案。
    “怎麼辦，黃天，你早晚得回家的；你捅了這麼大的婁子，黃叔是不會放過你的。”林海擔心地問著。
    “頭幾天返校，陳老師跟我說要把我借到十二中去踢比賽，問我去不去，我還說不去呢；明天我就去找他，離開家幾天也好，我真是不願意看到家裏的那幾個人了！”黃天有些無奈地說著。
    “那你就從我這走吧，明天我去幫你告訴李嬸一聲；沒準，過幾天，黃叔的氣能消一消。”
    “你看著點兒我大哥，要是有什麼事，你就去十二中找我，隊員都在那兒住。”
    “行。不過，你的英語課怎麼辦？學得好好的，不能耽誤了。”
    “沒事，我把書拿著，上英語課的時候我就請假去上課。”
    黃天把林海抱在懷裏，吸著林海身上的氣息。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一起過夜呢。可是，他們沒做，他們的心情都有些糟。
    他們緊緊地抱住彼此的身體，直到入睡。
    早上，林海給黃天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細心地帶上各種必備的東西，臨出門又囑咐黃天：給外校踢比賽，別太拚命，小心別受傷了。黃天抱著林海，戀戀不舍地親吻了一會兒，就趁著院子裏的人還都沒出門，走了。臨出門前，黃天深深地看了林海幾眼——壯士一去不複還，生離死似的。看得林海笑了：
    “又不是不回來了，一個星期而已。”
    林海一直把黃天送到大門口才回來。
    黃天今天過來的時候就有些神色黯然，林海便問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