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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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上)
黃天強大的對手終於在初二下學期登場了。
那是寒假結束,初二下學期開學,林海的班裏轉來一個男生,叫趙春輝。他家在離城三十多裏的農村,他借住在城裏的親戚家。趙春輝又高又壯,長得並不難看,隻是皮膚黑了點兒。這個男生成了林海的同桌。
趙春輝的性格很好,說話做事顯得比同齡的孩子要成熟很多,什麼事兒遇到了都是不急不燥,心平氣和;和同學相處,他就像一個老大哥一般,凡事兒都有謙讓;班裏的勞動他也不惜力氣,幹得渾身都熱氣騰騰的也不歇著,就像他是不會累似的;他的學習成績很突出,他來的頭一個周末,幾何測驗他就拿了滿分,最後一道很難的證明題,全班也隻有他一個人解了出來。林海拿著自己打了80多分的卷子向他請教,他就很耐心細致地給林海講解;林海謝謝他,他笑著說他很願意給他講題。
兩個人很快地就成了很好的同桌,他很願意看林海畫畫,並由衷地誇獎林海的畫畫得真好;他和林海說:他小時候也喜歡畫畫,可是他們村子裏的小學有美術課,卻沒有美術老師;到了美術課的時候,大家就拿著紙和鉛筆,自己亂描亂畫;到現在,他還是沒有一樣能畫好的東西。趙春輝又聽說上學期林海在全市的繪畫大賽中獲了一等獎,高興得不得了,求林海畫一張畫給他;林海答應他,說一定給他畫。
平時,在課間,趙春輝常常給林海講他在農村的生活。他會幹各種農活,使用各種農具,從種大田到家裏房前屋後的菜園子,他什麼都會。趙輝大概很喜歡農村的生活,他講述這些的時候總是很開心的樣子;趙春輝給他描述地裏各種各樣的害蟲,他說他看見了作物的樣子就知道它們犯的地底是什麼病,他知道用什麼樣的方法治它們……;每次他講這些,林海都是認真地聽,他沒聽過這些,很喜歡聽;有時,林海還會提出一些問題,趙春輝都盡著自己知道的給他講清楚。
趙春輝說:他家院子裏有一棵棗樹,二棵桃樹,還有一棵櫻桃樹和一棵蘋果樹,每年都結果子,等他們結了果,能吃的時候,就給他拿些來,讓他嚐嚐;趙春輝還說,家裏結的果子比買的好吃。林海說,他最喜歡吃青棗了。
趙春輝還邀請林海放暑假到他家去串門,說他們家房前屋後種著三十多種蔬菜,想吃什麼都是地裏現摘:茄子隻吃嫩嫩的小茄包;黃瓜隻吃頂花帶刺的;青苞米棒子掰開了不嫩,就丟在一邊兒,再到院子裏擗嫩的去;小白菜上還掛著露珠……;總之,隻要地裏有的,都能吃到最鮮最嫩的。說得林海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恨不得明天就放暑假。林海又說,他最喜歡吃青苞米棒子了。趙輝說,他們家種了很多的苞米,林海想吃,有的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當然,林海最喜歡聽的還是趙春輝講的他們村子裏發生的一些帶有神秘色彩的奇聞怪事,以及村子裏各式各樣的人,發生在他們身上的趣事兒;這些都是林海從來都沒聽過,又很喜歡聽的東西。
二人很快的成了好朋友,趙春輝幹什麼去都招呼林海一聲,這在外人看來,就叫做形影不離;趙春輝很照顧林海,總是願意為林海做一些瑣瑣碎碎的小事兒:拿著杯子給林海打水;幫林海洗畫筆;給林海的鋼筆抽水兒……;兩人分在一組勞動,幹不上兩下,趙春輝就讓林海歇著;他說林海白白嫩嫩的,怎麼也不像幹得了活的人;有時,還開玩笑似的說:林海的雙手是畫畫的,不是幹活的。
林海很喜歡趙春輝,願意和他說話,願意和他在一塊兒待著。有時中午熱了,林海就去校門口買兩根冰棍,自己一根,給趙春輝一根;或是買兩瓶汽水——趙春輝不舍得花錢,也沒有錢;趙春輝總是紅著臉說不好意思,可每次也都很高興地接受了。
兩人在公共場合的一舉一動很多都落在了黃天的眼裏:他看著兩個人課間一起說說笑笑地去上廁所,有時,那個黑鐵似的家夥還把他的大手放在林海的肩上!在上間操時,在操場上,看著林海和那個人石頭剪子布地互相背著跑,明明林海隻背著那小子跑二三步,而那小子卻要背著林海跑上十幾步!他看著他們二年部的體活課上,林海因為不願意運動,而坐在操場邊的大槐樹底下,那個人就陪著林海坐著——兩人靠得那麼近,肩幾乎都挨著了肩。二人有說有笑地聊天,林海還用自己的眼睛不時地去看坐在旁邊的人;他看著林海拿著兩根冰棍或兩瓶汽水,腳步很輕快地往教室走——黃天想像得出,坐在一起的兩個人快樂地分享冰棍或汽水的景象。
黃天的心難受得簡直無法忍受,他隻想找那人打架,把他打扁,然後再去質問林海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已經16歲的黃天很快地就判斷出了自己的這種感情就叫“嫉妒”。隻是,這時的黃天還不知道這“嫉妒”是因何而來。
因“嫉妒”而受的折磨,黃天不打一絲折扣地“體味”著。
黃天像是著了魔,下了課,就到林海他們班的門前晃悠,兩隻眼睛狠狠的。林海還以為是黃天找他有事兒,幾次跑出來,黃天卻隻瞪著他,一句話也不說。慢慢的,林海就不大理會黃天這種精神病似的行為了。
林海是一如繼往地對待黃天,並沒有因為趙春輝而冷落了他。黃天卻開始給林海臉色瞧,別別扭扭的,一副賭氣的樣子,不理林海。林海就有些奇怪,不知自己是哪裏得罪了黃天;問他,黃天就似怨似恨地瞪著自己,什麼也不說;林海便哄了黃天幾回,可是黃天仍舊跟個刺蝟似的;林海就知道黃天一定又是中了什麼邪,就索性先不理他,過一陣子就好了。
這裏,林海和趙春輝越來越親密,而黃天終於無法再忍受下去了。他決定去找那人,發出警告;要是不行,就直接武力掃除這個皮膚黑黑的眼中釘。
終於有一天,趙春輝和一群同學在操場上打籃球,林海難得地不在;黃天得著了這一個機會,就趁著趙輝在水龍頭邊洗臉的空,來到趙春輝麵前:
“你是趙春輝吧,你過來一下,和你說點兒事兒。”黃天盡量口氣輕鬆地說著。他可不想他一張嘴就把眼前的人嚇住了。
出乎黃天的意料,趙春輝微笑地點了點頭,和風細雨地說讓他稍等;然後,掬一捧捧的清水,把臉洗幹淨,又衝了衝頭發。黃天心裏不由得一陣怒氣:敢在他黃天麵前這麼“擺譜”的人他還是很少見到。
黃天隻淡淡的一張臉,耐著性子看著眼前的人一下一下地動做著。
趙春輝跟著黃天來到操場邊兒的一棵大槐樹下,黃天站住:
“我叫黃天。”黃天按規矩報上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趙春輝微笑著點點頭兒:
“你是林海的鄰居,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是好朋友。”趙春輝說得雲淡風輕,瀟瀟灑灑。
當黃天聽到林海的名字從趙春輝的嘴裏叫出來的時候,又是一股嫉火從心頭騰然而起,他趙春輝是什麼東西!敢說自己和林海的事兒!
“趙春輝,看來你都知道,那我就不和你廢話;你回去,跟你班老師說換個座兒。從今以後,你給我離林海遠點兒!不許你總纏著他!要是再讓我看見你跟著他,我能打得你再也上不了學你信不信!”
趙春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很平靜地對上黃天的眼睛,依舊微笑著:
“是為了林海。這麼說,你是不願意看見你的朋友跟別人好?”
“你他媽的把嘴放幹淨點兒!林海他那才不是跟你好!你再這麼說,我就撕了你的嘴!”
黃天張牙舞爪的,已是一副臨戰狀態。
趙春輝依舊是那副笑容:
“黃天,你的大名我早就聽說過,真沒想到因為林海得罪了你。不過,我實在沒有理由跟老師說換桌:我跟林海坐在一起好好的,我也願意跟他坐在一桌;要換坐,除非老師主動把我們調開,或是林海他自己不願意跟我坐在一起。”
黃天冷笑了一聲:
“趙春輝,這麼說,我剛剛說的話都是白說了!?”
趙春輝看了看黃天: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沒有別的事兒的話,我回教室了。”趙輝說完轉身就要走。
黃天上去一把抓住他的一隻胳膊。趙輝停下來,心平氣和地說:
“黃天,這是學校,你把手鬆開。”
“我不鬆你能把我怎麼樣!”黃天的態度惡劣而囂張。
趙春輝放鬆全身,沒做任何地掙紮,平靜地轉過身,看著黃天:
“黃天,我能來城裏上學很不容易,不想因為打架給自己惹事,所以,請你放手。”
“你打不起架還在這拉什麼硬!趙春輝,看你也是聰明人,回去按我說的把事辦了,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趙春輝停了停,緩緩地微笑道:
“黃天,我不想調坐,卻也不想你找我麻煩,怎麼辦呢?”
黃天不料趙春輝能說出這樣的話;黃天忽然覺出這個趙春輝倒是有些不尋常,說話合理合情,一句一句,沒有一絲破綻;態度沉靜,不卑不亢;倒是自己,咄咄逼人,活像是一個在找茬打架的小混混。黃天明顯地感到自己已落了下風。黃天明顯地急燥起來:
“趙春輝,咱們來個幹脆的!我們打一架!你贏了,我絕不再找你的麻煩;你要是輸了,就照我說的辦,怎麼樣?”
趙春輝又輕輕地笑了一下:
“非得要打架嗎?”
“你怕了,就認輸,我不難為你。”
“黃天,那咱們就打一架,隻一架;不過,可不是在學校。”
“行!就今天放學後,怎麼樣?”
“可以。”
“在哪?你說。”
“我不太熟悉這裏,還是你說。”
“東邊那個小公園你知不知道,西南角有一個小樹林,天黑前沒有什麼人,咱們就在那兒,就你和我!”
“好,放學後,我在那等你。”趙春輝很平靜地說著;就像是兩個人在做一次沒有任何危險的,很普通的約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