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赤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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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修沇繼續朝著那宮殿潛下去,整個宮殿群呈球形簇在一起。金黃色的宮殿光彩沒有一點暗淡,此時他下潛了已近百米,但是水草底下的水域盡管陽光照不進來,但是光線並不弱,甚至像正午陽光照進魚塘般波光粼粼,碧藍色湖水透著一束束澄澈的光。水裏麵的直觀距離並不易感知到,再大概有了千米多距離,才能看清宮殿更多細節。
宮殿群的中心非常顯眼地矗立著一尊赤鳳的雕像,雕像所在的廣場並開闊,但是雕像極為高大,甚至超過了最高一座宮殿三分之一的高度。
雕像栩栩如生地保持著鳳凰振翅高飛、鳳鳴九霄的姿態,它修長的頸全力伸向天空婉轉向上,欲翱翔九天。這是一隻極為華美的鳳凰,整個鳳凰的身體是火一般的顏色,隻是尾翎青色和黃色交織在赤色中,這是鳳凰族最尊貴的赤鳳一族。
它傲立在宮殿群中散發著不可一世高貴和威壓。
廢棄的宮殿近萬年來似沒有什麼磨損,設計很簡單,隻是細看每個宮殿的細節極為考究,雕梁畫棟,流光溢彩。豪放飄逸又很嚴正。
這應該是鳳凰一族遠古神跡,遠古神獸一族對本體極為尊崇和敬仰。這赤鳳正如這一族極其孤傲,飄逸絕塵而又不可一世的品格。
再有數百米,才是真正到了宮殿群前。這個下潛距離和這澤陂峰海拔差不多,淩修沇這才知道原來宮殿是建在這地麵,而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整個宮殿群竟然是建在一棵巨大的赤紅色梧桐樹上,這棵樹枝幹虯勁,包裹著,托舉著宮殿群。那赤鳳的雕塑正是挺立在梧桐樹的主幹處。
淩修沇快速朝著宮殿群遊去,隻是他還未來得及靠近,便被一股極其強大的能量彈回數百米。
淩修沇不防備嘔出一口血,嗆了好幾口水。他扣著胸口,抬眸看著眼前光芒四射的宮殿,此前他去過的古神遺跡都沒有這麼強大的結界。
而那尊雕像竟然也一寸一寸破裂開,化作一隻略微虛幻的赤鳳虛影,它仰天長鳴,眸子引來燃燒的火,燃燒著整個雕像,振翅褪去了最後一絲暗淡。
它宛轉引頸昂首,周身燃燒著火焰盤旋在宮殿上空不停地仰天啼鳴,叫聲及其哀怨。
淩修沇被這突然爆發出來的威壓壓製,用力捂住耳朵。
終於,赤鳳的鳴啼停止了,可是那火焰並非沒有熄滅,它輕蔑地睥睨著淩修沇這個闖進來的不速之徒。
它燃燒著的眸子引出一絲火,燒向淩修沇,他堪堪躲過。
正當赤鳳要再次發動攻擊的時候,沁沇回到了淩修沇身邊,但是在接觸到赤鳳的火焰之後光芒大振,甚至朝著赤鳳飛過去。
赤鳳見此,竟然慢慢熄滅了火焰,瞥了淩修沇一眼,又靜立在雕像原來的地方。羽翎慢慢暗淡,再次變成了昂首長鳴的雕塑。
淩修沇拿著沁沇不解,這母親給的定靈珠和赤鳳一族有什麼聯係嗎。母親說這是她族中的大能煉成。
莫非是母親。母親和這赤鳳有什麼關係嗎。
淩修沇壓下心中疑慮,穿過已不阻礙他的結界,這結界竟然將水隔絕在外。宮殿群內沒有一絲水。
他修長的身姿走向那座雕像,斂眸稽首跪拜。淩修沇仰望著那隻恍惚就要活過來的鳳凰,他剛剛引火攜風、絕世傲立的姿態還在他的眼中。
一顆赤紅的珠子慢慢從赤鳳雕塑的底座升起來,這顆珠子盛著滿滿燃燒的火焰,沁沇卻突然躁動,從袖口中飛出來,與它糾纏在一起。
在他們相觸的瞬間整個湖水被奪去了光芒,被無盡壓抑的黑暗籠罩,赤鳳也正真一寸寸變為了真正的白玉雕塑。
原來這水域的靈力竟來自於這顆珠子。
淩修沇知道,這是沁沇升級品階,熔煉其他靈器的契機。可是時間緊張,靈器升級品階需要三日左右,他並沒有時間能夠等待它完成。
淩修沇以手結印,催動自身靈力反向融入沁沇,幽藍色的靈力慢慢從他的識海融到沁沇,沁沇裏麵有叔父給予的龍族血脈,屬水係,而這赤鳳一族的血脈屬火係,這兩股相互對立的靈力交織、糾纏、又相互排斥,甚至在這兩股靈力糾纏的附近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靈力風暴漩渦。他盡力控製著將靈力絲絲縷縷支援那水係藍色的靈力,迫使這兩股力在平衡的狀態下慢慢讓沁沇吞噬火焰。
湖邊的司幽升起小小的香爐祭壇,右手拇指輕劃破中指指尖,一滴血滴到香爐裏麵瞬間染紅了裏麵的香灰。他抬起修長的指放到唇邊輕吮,染上血的下唇襯得他蒼白的唇更加妖冶。
他眯起眼,左眼下的朱砂痣給他媚眼如絲的妖媚,他玩味地看著紅色血霧裏麵愈漸清晰的男人,看著他嘔血後,血染得唇色殷紅、眼神充滿野心的男人。用眼神細細描繪他扣著胸口的修長的指以及因用力微微泛紅的指尖。
他喜歡他的一舉一動,就算損失修為,也不願意錯他舉手投足的無限風華。
淩修沇控製著水係靈力絲絲縷縷慢慢融進沁沇,幫助沁沇吞噬赤鳳一族的火係靈力,煉化那赤鳳的珠子。但是要盡量保持這兩股靈力糾纏的靈力漩渦基本平衡卻極為不易。這需要對靈力的感知達到極為高深的地步。
已過了兩刻鍾,他的靈力已經損耗了三成,而這兩顆珠子還保持著相互糾纏又排斥的狀態。沒有任何變化。淩修沇不由的心急,邊境危機未除,不可虛耗時日。
他有了決斷,眼神一凜,試著向沁沇輸入更多的靈力,藍色的靈力逐漸壓製住了赤紅的靈力,沁沇也開始有了吞噬的跡象。
但是靈力漩渦的平衡剛被打破,這漩渦就溢出強大的靈力散向四周,百米內都受到衝擊。之後便又恢複了之前糾纏的模樣。
看來他們相互依存,隻能在平衡狀態下讓沁沇緩慢吞噬,急不得。
但是淩修沇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他一時束手無策。
就在這時,他似乎看到一股玄色靈力竄向漩渦中心,隻一縷,但是及其霸道和強勢,他遊離交織在兩股靈力之間,引導著這對立氣息的融合,但是最終並沒有融合,而是更加趨於平衡的糾纏,兩股氣息竟然也因此似乎有秩序地吸收周圍氣息運轉了起來。
漸漸,沁沇幽藍色和赤鳳族的火焰都暗淡了起來,平靜了下來。淩修沇將他們都收起來,還是到修宸殿冰室再融合吧。
他再次向赤鳳雕像稽首,他發現那梧桐樹主幹正中有一小節脊骨,他猜想該是隕落的赤鳳大能的脊骨。他之前所去的龍族先祖有脊骨在世,三足金烏有本體,看來遠古古神隕落都有一段本體在世間。
司幽看著向上潛水的他,拂袖收起了香爐,指尖的傷口倏忽愈合。
淩修沇帶著赤鳳的火焰珠子潛出泉水,微微用靈力烘幹了衣服。便背著司幽盡快下山。不到一刻鍾,就已到了山腳下,此時已經是寅時了。
剛到山腳,一隻很小巧但是不起眼的黃鸝鳥就旋轉著翩然落到淩修沇的肩上,他從黃鸝的爪子上取下來那小小的信。
司幽側過臉,看他沉吟的模樣:“王上,大哥可是有消息。”
淩修沇微微點頭,“大哥在荻族王宮行進並不順利。我倒還是小看了那南峕。”
他揚手,指尖跳躍的火焰使信紙即刻燃成飛灰,隨風而散。
“也正好,我正打算親自去荻王宮一趟。”
“四弟不敢耽誤王上的大事,我腳程慢,自己回化虎嶺,王上可先行。”司幽開口道,他自己單薄的身子站在山腳裹挾著水汽的風裏,白袍翩飛,風胡亂拂起他隨意束起的發,惹得有幾根濕潤的發絲粘在他的唇上。
他那麼孤獨和脆弱。
淩修沇微微蹙眉,“無妨,我先送你回去。”
他抱起司幽,周圍是獵獵的風和快速後退的層層山脊,還有司幽清晰的心跳聲。
他們不一會就離開夔族進入克木族境內,三月後的天氣剛剛雨霽天晴,此時臨近傍晚,昏黃的太陽從雲層中探出來,空氣中濕冷的水汽浸得人寒。
“四弟可是冷了。”他把他再往懷裏攏了攏。
司幽察覺到他的動作,牽起唇角。小心攥住了他的衣角。
在離化虎嶺的五裏外,他放下了司幽。淩修沇解下母親為他縫製的白色外衣,披在司幽身上,他太消瘦了。
母親製的衣簡約,內斂,不喜張揚。袖口上的雲紋卻極其繁複,昭示著不可一世的高貴,但是若不細細察看,似尋常花紋不易察覺。
他裏衣著了玄衣,此時已至黃昏,到儋耳行進方便。
他轉身欲走。“三哥等等。”司幽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三哥可知這躑躅散最好的藥引是什麼。”司幽劃破手指,向裏麵滴著血。
淩修沇看著他殷紅的指尖,心裏泛出不忍。“是……你的血嗎。”
“卜氏先祖為了抵禦近仇隱族的蠱術,在血脈之力裏修煉了可以抵禦尋常蠱蠱毒的方法。我這血脈更是非同一般,滲出一點都是浪費,要不是為了三哥,尋常人可不配呢。”
司幽將瓷瓶遞給他“三哥也帶一點吧。”
“嗯”他沉吟後轉身,像一隻披著晚霞的鷹,向著夕陽,一點點身形模糊,消失在司幽的眼中。
他們相處的時間總是很短暫。我們終究不論有多不願,都要回到這紛雜的世界。
他像若即若離的風。
海上明月,鏡中花。
司幽將白衣輕輕折起來抱著,按在袖口的紋路上,修長的指尖一寸一寸小心撫摸著,一寸一寸結下結界,也為自己的心結下禁忌的結界。
穀雨節氣前後的雨後,很美。黃昏也很美。
他抬起頭眯著眼,遙望著山巒。他喜歡凜冽的翠綠。
煙雨迷濛,整個山穀籠罩在若隱若現的迷離中,他閉上眼感受著吸到胸腔裏的冷。
他立了很久很久,直到陽光一點一點從化虎嶺滑下去,群山的弧線從鑲著赤紅色邊的藍綠變成朦朧的霧靄籠罩著的整個山嵐。
直到他真的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