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輕輕的敲門聲響起，隨後唐青的聲音傳進來：“爺爺，我可以進來嗎？”
    佟佳蘭趕緊開門拉唐青進來，唐青的眼睛裏沒有淚水，隻剩潤潤的秋色。他望著著高嵐一本正經地說：“爺爺，是我想去南方財經大學的，我想將來能幫小叔做事。”
    “你知道南方財經大學在哪裏嗎？你在今天以前，知道有這所學校嗎？”高嵐看了一眼言不由衷的唐青，起身黑著臉走出書房，高德昌趕緊追了出去，佟佳蘭端起放在桌上的菜飯，也跟了出去。
    唐青一臉尷尬的站在原地，緊張得心髒突突亂跳，他第一次看見慈祥的高校長發這麼大脾氣。剛才在自己屋裏的時候，他就聽見了書房裏傳出來的爭論聲，雖然聽不太清小叔說些什麼，但高校長的那幾聲怒吼他是聽得一清二楚，緊接著又是奶奶的勸阻聲。唐青覺得自己也許錯了，無論高家還是佟家，對自己都有救命和再造之恩，特別是高校長和奶奶，對自己如同對親生孩子一樣，他應該懂得感恩。既然自己想上大學的理想已經實現了，為什麼還非要那麼矯情，為什麼非要上北大不可呢？其實，他早已經打定主意了，無論考上什麼學校，他將來都是要報答這家人的，現在是小叔需要自己去學習財會專業，為什麼不可以同意呢？因為自己的事情，惹得一家人有矛盾，惹得高校長和奶奶生氣，讓小叔為難，自己怎麼能這麼自私呢？所以，他決定幫小叔解圍，自己來承擔這件事情，但他沒想到，高校長根本不信他的話。
    “荒唐！無稽之談！佟老頭昏聵！”高嵐比剛才更大的聲音突然爆發似的傳過來，嚇得正在書房出神的唐青一激靈。
    高德昌最後還是決定把真實的理由告訴父母，求得他（她）們理解。
    臥室裏，佟佳蘭無奈地看著高嵐，高嵐垂頭坐在床邊上，他示意高德昌也坐下來，“德昌，你先吃飯，否則冷了吃胃疼。你先吃，讓我想想。”
    “朝陽是獨苗，大阿哥可能也是太擔心再出問題了。七弟的事體讓他傷透了心，爹讓七弟氣得犯了心髒病，死在協和醫院裏。七弟卻一走了之。偌大的家業扔下沒人管，大哥又不擅長這些營生，又見不得其他人糟蹋家業，便把家產全部捐給國家換成軍資用於保衛國家，。要不是新中國成立後政府肯定了他所作的貢獻，佟家幾代人的努力就徹底白費了。這些你是知道的。”佟佳蘭看著高嵐。
    “這些跟小青有什麼關係？”高嵐的聲音降低了很多。
    高德昌接過母親遞過來的菜飯，慢慢吃起來，飯很香，也很熱，但他的胃還是感覺隱隱有點疼。
    “江南多有漂亮的人，比如四妹和六六，那也不是一般人的長相，他（她）們不也是生活得很正常嗎？你哥哥想得太多了！”高嵐看著佟佳蘭說。
    “也不能全怪他想得多，哎！”佟佳蘭歎口氣說：“七弟的事情把家裏攪得一塌糊塗，哥哥也傷透了心，很多年都不提七弟，更何況現在是要保護自己唯一的血脈。佟正又是個不管家裏事體的書呆子，所以哥哥對朝陽的成長是會格外用心的。”
    “爸爸，舅爸很堅持這個事。在北京的這些年，舅爸和舅媽對我比對佟正都好，從沒有向我提過要求。我要辦公司，舅爸把家裏收藏的古畫、古玩賣了支持我。這是他第一次要求我做事情，而且又關乎朝陽的命運，所以我仔細想了想，這次隻能先委屈小青了。”
    高嵐瞪著眼沒有再說話，佟佳蘭看看丈夫又看看兒子，看見高德昌手中吃了兩口的飯，就輕聲說：“德昌，先吃飯，吃好飯再商量。”
    高德昌不語，低頭默默繼續吃飯。高嵐起身，背著手走出老宅，沿著河道慢慢走遠。高德昌吃過飯，看見高嵐還沒有回來，就對佟佳蘭說：“姆媽，我去找找爸爸。”
    佟佳蘭囑咐道：“你爸爸一輩子教學生”言忠信，行篤敬”，這次小青的事情的確讓他難以接受，你要跟他好好說。”
    高德昌點點頭。
    夜半時分，天空繁星閃爍，古老的小鎮寧靜得隻聽得見河道裏潺潺的流水聲。高嵐和高德昌父子倆一前一後回到老宅。高嵐默默走進書房，高德昌回了自己的房間，兩人房內的燈光都是徹夜未息。
    第二天一早，高德昌先去了寧海一中，親手將唐青的報名表交給了石老師。不顧石老師驚詫的表情，高德昌二話不說，轉身迅速離開學校。他沒有再回老宅，匆匆忙忙踏上了返回上海的列車，看著車窗外飛逝而過的河道和田園，他的心裏一直閃現著父親那句話：“不要再拋棄唐青，這孩子已經經曆得夠多了，我相信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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