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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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宴吃掉最後一口布丁,像隻饜足的小貓般懶懶地趴回床上。
回來的途中,安辰買了她最愛吃的芒果。之後見他取了一隻帶出房間,她也沒多想。兩個多小時後,看到擺在花梨木桌上那塊色澤誘人,散發著清甜芳香的橙黃色布丁——鑒於更早之前已經在廚房見證了安辰親手做意大利麵的場景——剛從浴室出來的木宴很快就將男人、芒果和布丁聯係在了一起……
按照男人的說法,這是在對之前的暴虐行徑進行懺悔!
可是,當男人係著可笑的圍裙,站在流理台前,邊看食譜邊與眾多食材、醬料搏鬥的時候,趴在旁邊大理石桌上的木宴實在看不出這男人有絲毫懺悔的意思。那種興味盎然、樂在其中的精神狀態到底是出於一種怎樣扭曲的心理,她不明白。
不過,話說回來,那海鮮意麵的味道可真不錯……
安辰將瓷碟、勺子放到桌上,然後坐回床邊,繼續剛剛的話題,“那麼,你背上的傷也是他弄的了?”
“算是吧……”
“他可真狠得下心!”
安辰隔著寬大的襯衫輕輕摩挲木宴的脊背,很是心疼。哦,當然!此時木宴身上那件白色襯衫是他的沒錯!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就在你和BADA偷跑出去的那天。”
“……”
“宏輝的慶功宴後,我讓人從意大利那邊入手調查……”說到這裏,安辰饒有深意地看了木宴一眼,“結果,他們給我帶來了始料未及的情報——‘沐’組織的唯一繼承人,一年前離家出走,導致‘沐’不得不動用所有眼線追查少主的行蹤。由於你們是世襲,有關繼承人的資料基本算得上是頂級機密。要不是因為你曾經在米蘭跟‘沐’的人有過一次遭遇,可能我到現在還是什麼都查不到……”
木宴悶悶不樂地瞥他一眼:原來那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所以當晚才會那樣幹脆地道歉!說什麼“關於她的事不會再問”——全都知道了,自然是不用問了!
“為什麼要逃出來呢?”安辰問她。
木宴反手碰了碰背上的傷,“你認為我不該逃嗎?”
“他不喜歡你?”
“如果三天兩頭挨餓挨鞭子算是喜歡的話,那他一定是很喜歡我了!”木宴嘲諷地道。
安辰扯起嘴角,伸手去摸木宴的腦袋。她的頭發較之剛來時已經長了很多,烏黑的發絲綢般順滑,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著漂亮的光暈,“你確定自己不是他撿來的?”
木宴黑線,“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會比較高興……”
“你恨他嗎?”
“……在組織裏,所有人都是這樣過來的——訓練不達標或者任務做得不夠漂亮就要受罰。”認真思索片刻後,木宴輕輕地道:“他隻不過是對我更嚴厲些——那其實不算什麼……他始終是我父親!如果不是……”話到這裏戛然而止,就此沒了下文。
“不是什麼?”他知道沒有繼續下去的這部分才是重點。
木宴不語,安辰很有耐心地等著她開口。靜默片刻後,木宴忽然轉了話題,“你有沒有發現我身體的恢複能力很強!”
“嗯,很神奇的體質!再嚴重的傷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愈合。當初那麼嚴重的槍傷,普通人至少需要修養三個月,你卻在十幾天內就基本痊愈。到如今,甚至連疤痕都沒留下半條!”
“‘沐’的繼承人都是首領與組織中最優秀的成員結合所生。不斷優化的基因組合,複原能力、反應神經、協調性、爆發力以及在格鬥方麵的天賦遠超常人……”
“……”
“‘沐’的曆代首領都是男人,他們跟挑選出來的女成員們生下孩子。從最小的孩子能夠獨立出任務開始,誰能殺掉其他所有人,就成為‘沐’的繼承人……”
“知道這讓我想到了什麼嗎?”
“什麼?”
“中國古代傳說中蠻荒一帶,蠱毒的製作方法!”
“蠱毒?”
“將蜘蛛、蠍子、蜈蚣等毒蟲放入一個器皿中,這些毒蟲互相蠶食,最後存活下來的那隻就稱作蠱……”安辰聳聳肩,“——簡直如出一轍!”
木宴一臉嫌惡,“本來不覺得,被你一說,感覺很惡心!”
“競爭是殘酷了點,但最終效果卻是絕對的!”
“……”
“……好吧,當我沒說!”
“到了我這代,他的孩子隻有我一個,順理成章地成為‘沐’的少主。因為我是女兒,所以他要我和組織裏排行第一的木檀生下繼承人……”
“所以你就逃出來了?”
“如果隻是那樣也就算了……之後他是要殺掉木檀的,不想讓他死,”木宴悶悶地道,把頭埋進柔軟蓬鬆的枕頭裏,“所以逃出來了……”
“‘如果隻是那樣也就算了’是什麼意思?”安辰的語氣聽上去不大高興似的。
“什麼‘什麼意思’?”木宴側頭看他。
安辰趴過來,伸指輕戳木宴的臉頰,眼睛危險地眯起,“要是那個木檀不用死,你跟他生孩子也無所謂了?”
“嗯……”
“喂!”
“之前的確那樣想……”木宴邊與蹂躪她臉蛋的手搏鬥,邊隨口補了一句。
這句話非常及時地阻止了安辰發飆,他停下手上的動作,“‘之前’是什麼事之前?”
木宴突然醒悟,直覺自己說錯話了。有些心虛地在安辰熱烈的視線下支起身體,“……我是說,逃都逃出來了,當然不能再繼續消沉下去……”
安辰笑了,拉起她的手覆在自己臉上,“宴……”他喚了她一聲。
“什麼?”
安辰卻沒有說下去,嘴角彎著好看的弧度,璨若星辰的漂亮眸子定定地凝視她。
他柔情似水的樣子讓木宴有些吃不消,她往邊上挪了挪,嘟噥道:“做什麼?!”
安辰隻是笑,那笑容出奇的孩子氣。
於是,木宴不自在起來,“這跟你沒什麼關係……”
話音未落,安辰就吻了上來!他攬著她的腰纏綿地吻著,輕輕的碾轉碰觸,芒果的味道在唇齒間纏繞……
漸漸的,呼吸的節奏變了!他的吻越來越深,越來越濃烈,一路向下——嘴唇、臉頰、耳垂、脖頸……滾燙的氣息嗬在木宴的頸項上,麻癢熾熱。木宴的身體有些發軟,腦中陣陣發著暈,心跳得很快——這種帶有情欲意味的吻,雖然並不明顯,卻真的讓她慌張害怕了!
安辰忘情地將她撲倒在床上,背部的傷口碰到柔軟的床,木宴猝不及防下輕呼出聲,那極輕的一聲使安辰猛然驚醒!
“抱歉!”他撐起身體,聲音帶著些微低啞,呼吸有點急促。他拂開木宴眉眼間的發,木宴睜開眼看他,美到不可思議的眼睛裏有一層氤氳的霧氣蔓延開。
安辰凝視她半晌,呼吸漸漸平複下來。他輕輕將她側轉,檢視了一下傷口,然後替她整理好衣服。木宴隻是看著他,唇齒微張。
安辰瞄她一眼,忽然低低地笑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再這樣看人,我可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木宴驀地身體發僵,極其迅速地閉上眼睛!
安辰寵溺地拍拍她的腦袋,在她身邊躺下去,伸手將黑玉般的發捋向腦後,自嘲地笑了笑——最近定力似乎越來越差了,在她身邊……總有種把持不住的感覺……
房間裏安靜下來,誰都沒有再說話。聽著彼此的呼吸,兩個人的心情漸漸變得平靜。
“安辰,你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不知過了多久,木宴輕聲問道。
“嗯……十二、三歲吧!不太記得了……你呢?”
木宴看著窗外愈發深沉的夜色,隔了一會兒,才用一種回憶的口吻慢慢地說:“七歲!七歲生日那天,那個人帶我去看花樣滑冰表演。演出結束的時候,他在我麵前殺了人……之後沒過多久,我就開始出任務了!”木宴的聲音有些恍惚,“我其實分不太清楚他當時想讓我看的,到底是表演還是死人……”
“……宴,”安辰握起她的手,“這裏的事結束後,跟我回‘煌’吧!”
木宴有一瞬間的猶豫,但終於還是搖了搖頭,“不回去的話,他一定會派木檀來殺延澤,我不想連累到他!”
“你父親會說那番話,震懾的成分居多。就像你說的,隻要厲鴻一死,他也就再沒理由堅持要殺延澤了!畢竟與南陵厲家為敵,對他沒有任何好處。殺手組織最重要的就是隱秘性,主動招惹麻煩這種事他應該不會做。”
“經驗告訴我——永遠不要以正常人的角度去揣測他的想法……”
“……”
“……其實之前確實想過求你讓我加入‘煌’……當初你肯收留我,也多少存了把我吸收進組織的念頭不是嗎?”
安辰笑了起來,“是啊!無論怎麼看,‘沐’的少主都是一股非常誘人的強大助力。我的確考慮過如何將你吸收拉攏……”
木宴的睫毛顫了顫,眼神有些黯然。
捕捉到這個極其細微的變化,安辰的眼中止不住地露出笑意,“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現在不那麼打算。”
“……?”木宴迷惑不解地抬頭看他。
安辰無奈地歎了口氣——他的話有這麼難懂嗎?
“現在我隻是單純想帶你回去而已,並不需要你做什麼……”他湊上來親吻木宴的嘴角,那姿態性感又撩人,眼底有灼熱深沉的感情,“我想把你留在身邊……還不明白嗎?”
木宴倏然瞪大眼睛,似乎對安辰的話感到難以置信,又仿佛受到了意外的驚嚇!
安辰對木宴的反應很不滿意,伸手輕點木宴的鼻子,“這是什麼表情?!很糟糕的反應啊!”
木宴怔忡地看了安辰一會兒,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安辰一愣,也跟著起身,“怎麼了?”
“……”她背對著他沒說話。
“……你又生氣了?……如果你不高興的話……就忘了那些話吧!”安辰字斟句酌。
那隱隱透著失落的語氣讓木宴心頭一緊,她有些別扭地轉過頭來,臉上竟然很罕見地泛起一抹紅暈,“為什麼我要因為這樣就生氣啊?”
安辰訝然,隨即失笑,從身後抱住木宴,下巴抵在她肩頭,有些氣悶地輕聲抱怨,“我怎麼知道!你總是什麼都不說,生氣了就一個人跑出去做些讓我膽戰心驚的事,我可真是怕了!”
“……”
“跟我回‘煌’吧!”
“……讓我再想想!”
“比起你自己,延澤更重要嗎?”安辰故意繃起臉。
木宴想了一下,回頭異常鄭重地說:“延澤是我的朋友!”
“朋友嗎?”安辰輕笑,“你當他是朋友……他可未必!”
安辰意有所指,可惜木宴沒聽懂,“他怎麼想不重要,反正不能因為我的事把他大少爺的安逸生活給毀了。”
安辰不動聲色地打量木宴,然後開始漫不經心地耍無賴,“那麼,你就可以為了他的人生毀掉我的嗎?你回去的話,我要怎麼辦?延澤比我更重要嗎?”
木宴嘴角微微抽搐:這男人在幹嘛?這種類似深閨怨婦的口吻是什麼?腦袋壞掉了嗎?
腰上的力道緊了緊,他把頭埋在她肩窩裏,輕聲道:“要是這樣的話,我會把他幹掉哦!”
“你會嗎?”木宴白他一眼。
安辰保持著將頭埋在木宴肩胛的姿勢,忽然低低地笑了,“當然會!比方說有一天,延澤突然愛上你了,那麼我和他就是情敵關係,我們必然需要一場你死我活,屬於男人間的決鬥。嗯……到時候,你站哪邊呢?”
“……這種愚蠢的事不可能發生吧?”木宴滿頭黑線。
“唔……我覺得不是不可能的!”
看著抬起頭笑得很開心的男人,木宴無力了……
……
若幹小時後——
“安辰,你身上有很多淤青!”
“嗯……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誰有本事把你打成這樣?”
“不告訴你!”
“……”
*********
時間倒退回這天淩晨——
厲宅。
安辰左腳剛踏進大門,厲延澤淩厲的攻擊就鋪天蓋地的招呼過來。豹一般矯健敏捷的兩個男人在漆黑一片的大廳中以快打快,閃電般地交上了手。
“你做什麼?!”
安辰能感覺到厲延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旺盛的氣勢,迫得他也不得不收斂起散漫的態度,認真起來。他並不想在現在這種時候與厲延澤發生衝突,心情不怎麼好的自己很有可能會克製不住殺意,直接動手!說起來,好像自從木宴來到這裏以後,這樣的場麵就再沒出現過……
“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厲延澤一腿掃向安辰腹部,積壓了一夜的怒氣噴薄而出。
安辰蹙眉,右臂擋下那一腿的同時左手蓄力,毫不客氣地回敬過去,“與你無關!”
“你對木宴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什麼意思?”
厲延澤揚起眉毛,攻勢絲毫未減,“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安辰滯了滯,三招後低低地道:“那不重要!”
“她帶著一身的傷回來,你就那樣扔下她不管?!她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麼?”
拳頭結結實實地正中安辰的胸口,厲延澤呆滯了一下,似乎不太相信這麼輕易就揍到他了!
“她……受傷了?!”厲延澤那拳不輕,安辰卻恍若感覺不到疼痛似的。
“哼!”經他一提,厲延澤又立刻繃起了臉,“我發現的時候人都暈過去了!背上全是血,你對她做了什麼?傷口全裂了!”終於如願揍到了安辰,厲延澤一邊跑去開大廳的燈,一邊發著脾氣,“……問她也不肯說是怎麼弄的!真是煩死了!那個倔強的小鬼!”
安辰心頭一顫,木宴壓抑著痛苦的臉突然異常清晰起來!
他以為她是厭惡他的觸碰才會……
他為什麼沒有注意到……
真該死!
顧不上厲延澤又說了什麼,他倏地衝上樓去,哪裏還有木宴的影子?
厲延澤隨後跟來,往牆上一靠,餘怒未消,“她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安辰沉默地看了厲延澤一會兒,隨即也往牆上一靠,語氣相當肯定,“你知道她在哪裏!”
厲延澤看他一眼,“我為什麼會知道?”
安辰深吸一口氣,忽然勾起嘴角,笑得有些惡意,“你怎麼可能舍得讓她走?”
厲延澤一怔之後勃然大怒,“你這家夥!”
……
半小時後——
安辰和厲延澤喘著氣,背靠背坐在走道上。這次打得過了些,兩個人都有點精疲力竭——像孩子般扭打成一團的話,即便是再高明的格鬥技巧也毫無用武之地了!
“她跟你以往的那些女人不一樣,如果你隻是玩玩的話,我是不會坐視的!”
“你愛上她了?”
“……沒錯!”
雖然多少感覺得到,但他這樣坦白地承認倒是出乎安辰的意料。
“所以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即使是你也不行!假如你真打算放手,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安辰眼色深沉——他不是開玩笑的!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認真的?”
“你這家夥一向捉摸不定,鬼知道你到底怎麼想!我說她走了,你竟然一點都不緊張!”
“你不是派人跟著她了麼?”
“混蛋!那樣就可以不用著急了嗎?!”
“你覺得我不急嗎……”安辰苦笑,“她啊,從來就沒讓我放心過!”
“……”
“至於你,還是客氣點的好!我以前就說過了——她是我的!無論她跑到哪裏,我都會找到她!你沒機會的!”
“……哼!真這麼在乎的話就該去告訴她,而不是找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去氣她!”
“我們的問題不在女人!”
“是嗎?我覺得那正是問題所在!”
“你不明白!”
“……辰,你是不是覺得憑你的能力,無論她到哪裏你都能找到!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就此再也找不到她了,你要怎麼辦?她這次那麼慘地回來,顯然有人對她不利,很可能在你找到她之前,她就被人捉走,甚至被殺!那時,你還能這樣信誓旦旦地說你一定能找到她麼?”厲延澤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如果你真的珍惜她,就趁著能夠抓住的時候牢牢抓住吧!人,是會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永遠消失不見的!”
“比如說……BADA嗎?”
“……”
“延澤,最近感覺你變成熟了!”
“切!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她在哪裏?”
“你也很久沒去看過BADA了吧?那小鬼跑得可比你勤快!”
“……謝了!”
“是兄弟還客氣什麼!”
安辰微怔,隨即笑了起來,“是啊,兄弟!”
“不過,小鬼她到底是什麼來頭,今天你得給我說清楚,否則我就不讓你去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