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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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楚暮穀的四季如春,穀外的氣候,雖是早春二月,卻依舊寒意不減,兩側青山上甚至盤積著將溶未溶的積雪。
一陣達達的馬蹄聲滾雷般傳來,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尋聲望去,隻見三匹俊馬閃電般疾掠而過,還來不待細看,便已不見了蹤影。
“籲!”途經一處無人的清淺小溪時,最前邊的年青公子忽的一揚手,急速勒馬。
身後緊隨而來的影衛被自家主子突兀的手勢驚了一跳,趕忙勒緊韁繩,不明所以地問道:“少主,怎麼了?”
“沒事。暫時在這裏歇歇。”拍拍隼風烏黑的毛發,楚鳶然利落卻不失優雅的旋身下馬。隼風噴噴鼻子,歡快地低頭去喝那漂浮著薄冰的清淺溪水。
楚鳶然微微抬頭巡視一圈,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起來,那自他從雪域折返時便緊隨身側形影不離的大眼睛蒼鷹果然不見了蹤影。
那隻突然冒出來的蒼鷹絕不是普通的鷹。憑著敏銳的直覺,楚鳶然相信那隻鷹的主人十有八就是樓雪塵。
這隻鷹兩個月來寸步不離,此刻卻不見蹤影,不知所謂何事?
正當楚鳶然神色漸沉,微有不耐時,天際一抹墨紫色急掠而來,轉瞬便到了眼前。方看清了,是一隻通體墨紫,羽尾微白的大眼睛蒼鷹,形如尖勾的金色利爪中,緊抓著……一枝紫色鳶尾花……
它熟門熟路的落在楚少穀主的肩頭,獻媚的唳了兩聲。
楚少穀主接住那迎麵而下的鳶尾花,眉頭猛地一跳。腰間的穹川間低鳴幾聲錚然出鞘。即便閃得夠快,蒼鷹還的被那冰寒刺骨的劍氣削了大片羽毛。
江臨挑著一雙桃花眼,嘖嘖湊過來,“少主,你確定沒在睡夢著勾引了什麼花仙子、香仙子之類的?怎麼這花啊香啊的都衝著你來了?”
楚少穀主的臉刷的沉了下去。江臨依舊嘿嘿笑著,卻不敢再回話。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一下楚少穀主身上那憑空冒出來的暗香。那香味若有若無,清幽舒爽,說不出的沁人心脾,又全無女兒家的胭脂味,實在是好聞得不得了。
然而,再好聞的香味,這般憑空出現在一個男人身上,且洗都洗不掉,換了誰也開心不起來。
楚少穀主自然更開心不起來。
這香和那人絕對脫不了關係。想到那個難纏的雪域域主樓雪塵,楚鳶然不禁有些頭疼。
半個月前他快馬加鞭地趕到極北雪原,還來不及深入雪原,卻得到可靠消息,樓雪塵竟然出了雪域!
他隻得在初入雪原之時又折返中原。可這樓雪塵實在是行蹤不定,極難捉摸。楚鳶然根據楚暮穀分布在各地的勢力的可靠情報,繞迷宮似的追了一月有餘,卻總無法真的尋到樓雪塵。
他敢確定樓雪塵知道他在找他,並且刻意的引著他們繞迷宮似的兜兜轉轉。樓雪塵他究竟想要做什麼?在這場即將掀起的武林紛爭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現在唯一慶幸的是,樓雪塵似乎對他沒有惡意。但是誰又說得準呢?
最難測的,莫過於人心。
一行人馬不停蹄繼續向西南而行,人暮時分,終於到達一座叫留雲的小鎮。
鎮雖不大,人卻不少。
在早預定好的客棧落了腳,楚鳶然將那枝鳶尾插在花瓶中,稍做梳洗,便在二樓挑了個靠窗的雅座坐下。
這留雲鎮雖小,卻是咽掐要地,來往甚眾。
客棧人多,自是口雜。
不一會,便聽見各類或低聲交耳或高談論闊的小道消息迎耳而來。
“聽說了嗎?三天前雲天門也被一夜滅門,死狀都極其可怖,和半個月前飛花莊滅門手法極其相似,應是出自一人之手!”
“也不知是方妖魔,這般招數江湖上可是從未見過啊!聽說那人來無影去無蹤,手法更是殘忍狠厲至極。短短半月,竟單槍匹馬滅了江湖上舉足輕重的兩大門派。武林恐怕又要迎來一場腥風血雨了!”
“怕什麼!獨孤盟主武功蓋世,還奈何不了個賊人!”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獨孤盟主發了幾次追察令,卻連個影子都沒追到!”
“不知楚暮穀此番會不會出麵?”
“誰知道呢,楚暮穀退出江湖紛爭幾十年了,怕是不會淌這趟渾水。”
“他娘的!你們愁眉苦臉個啥啊!不就個龜孫子麼!有甚了不起!他還真能翻得了天不成!”
幾人聽了,不由一笑,附和道,“這位兄弟說得是啊,自古邪不勝正,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這廂江臨聽了,撲哧一笑,“這武林中能人不少嘛,怎的那些個武林名望卻一個個慌得臉色煞白?莫非如今能人皆是大隱隱於市?”
“你就愛瞎摻和!”墨羽沒好氣的橫他一眼。
“哎呀!我這不無聊麼。”說著,又一臉賊笑地看向楚鳶然,道:“少主,這次的賊人真不好對付,我們當真坐視不理麼?”
楚鳶然不動聲色地抿一口雨前龍井,不夠純正,但尚可入口。對於江臨的話,全當沒聽見。
墨羽受不了的白江臨一眼,“你當前幾日派出去的人是死的啊!不過,在找到樓雪塵之前,少主沒那閑工夫去處理倒是真的。”
扁扁嘴,江臨不感興趣連灌了幾杯酒。對那撲風捉影毫無進展的搜尋他當真是無力至極。這又不得不感慨,那樓雪塵可真能跑啊,讓他們楚暮穀無可奈何的人還真是不多。哎,這無頭蒼蠅似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呀!想到這,他又止不住抱怨,“我們總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呀!”
楚鳶然總算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用多就我們就能見到他了。如果我猜測的沒錯,樓雪塵這段日子恐怕一直在我們身邊,隻是不願現身。”
兩個人臉上難得一致的出現迷茫之色,用眼神詢問著自家主子。
楚鳶然卻是不答,隻字顧自地喝茶。
那廂兩人見自家主子的神色,也不敢多問。然而,不知何時,杏色長袍的江臨不知不覺間竟早已挪離原先的位置,離自自家主子越來越近。
其實不僅僅是江臨,樓上的人除了定力驚人的墨羽,全都不知不覺向楚鳶然挪近了幾分。
楚鳶然眉一蹙,冰寒的眼神冷冷地掃向江臨。
江臨無辜的摸摸鼻子,幹笑著解釋,“少主,這不能怨我啊,你也知道,你身上憑空冒出來的那個香味……”
餘下的話被楚少穀主的眼神生生凍在喉間。
楚少穀主的臉黑得不能再黑,冷冽的視線如劍地掃視了一圈,眾人被那犀利的眼神看得一陣膽寒,忙別開視線,掩飾性的高聲談笑。
放下茶杯,楚鳶然若無其事地起身回房,然心裏卻仿佛壓了一塊巨石,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來。
看了看瓶中的那枝鳶尾,他眉頭微蹙。他從不曾對人說過,他喜歡鳶尾花。然那個人,那個素不相識的雪域域主,卻每一日都會送他一枝鳶尾。
仿佛內心深處最柔軟的角落被人覷窺,楚少穀主隻覺一陣毛骨悚然。
夜微涼,滿月如盤,瀉下月光似水。
楚鳶然推開窗微微閉上眼,連月奔波的疲憊似是被這月光洗去幾分。隻是,他心頭的重重疑慮卻更為沉重了。
忽地,楚鳶然目光一沉,子夜般的雙眸雪亮如鷹,一掃方才的失神。感覺那陣揮之不去的異香似乎稍稍濃鬱了些。
近來,一旦這種香味變得更為濃鬱且惑人,他的神誌就會不受空製的渙散,如入仙境般飄忽安適,他不否認年種感覺很舒服,甚至讓人沉迷,但是他不喜歡,非常不喜歡!他不能容忍自己有任何的鬆懈,給人以可趁之機。
但是,每一次,他都無能為力。
楚鳶然不敢去想,有人可以讓他毫無反抗的接近他。然更讓他不安的是,屏除理智上對於無力反抗的排斥,他居然不討厭那個人的接近!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自幼,他便不喜歡別人碰他,為什麼這個人的碰觸,他卻不排斥?一想到此,心頭寒意更甚。
揮去心頭的煩亂,楚鳶然盡最大的力凝神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