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歲月 第三十九回 滅杜弢王敦始自大 受猜忌陶侃任廣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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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杜弢誅殺南海郡守,再次謀反的消息傳到了健康,琅琊王司馬睿和刁協、劉隗等人商議,而又隻是麵麵相覷,無可奈何,隻得招來王導,好言撫慰,令王敦繼續領征討大都督職銜,繼續討伐杜弢。
周訪得到指派,直撲張彥大營,就在營中斬首了張彥,而杜弘知道周訪難以對付,逃亡廣州(今廣東省全境)而去。豫章城內的杜弢得知張彥被殺,杜弘逃亡,知道王敦大軍將近,難以抵擋,即刻率領王貢等將領,放棄豫章城池,撤回到長沙郡(今湖南省長沙市),王敦進入豫章之後,命令陶侃繼續追擊杜弢等人,自己則征調郡縣糧秣,予以後勤支援。陶侃率軍一路而來,窮追不舍,杜弢心中驚慌,忙對王貢說道:“將軍屢次與陶侃作戰,多有勝績,如今我大軍疲憊,急需回長沙休整,而陶侃死追不舍,我十分憂慮,將軍可否與我斷後?”
王貢拱手一揖,說道:“主公盡管放心去,陶侃就交給我了!”說完揮手帶領所部手下,向後進擊而來。
卻說王貢截斷後路,早有晉軍斥候探明,急切的回到正在行軍的陶侃大軍之中,向陶侃報告道:“稟刺史,杜弢大軍向長沙而行,已經派了將佐斷後,阻截刺史!”
陶侃問道:“可知是誰斷後?”
斥候答道:“軍旗上有王字,估計是杜弢的愛將王貢!”
陶侃思慮了一會兒,笑著對眾將說道:“活捉杜弢就在今日,那王貢是個忠義之人,我思慮能否招降,傳令衛隊與我前去會會王貢,大軍隨後而來,不許接近!”
一個牙將上前阻攔道:“益州流民都是悍匪,反複無常,刺史切不可隻帶十幾個人前去,還是率大軍掩殺吧!”
陶侃笑道:“你等何其怯弱?別忘了,眾人都說我是福將,今天正好驗證一下,你們要謹遵我的命令,切勿生出事端,壞了我的計劃!”
“是!”眾人隻得俯首聽命。
於是陶侃帶著十來人策馬前進,逐漸接近了王貢斷後的部隊,王貢抬眼看去,卻是陶侃領著一隊騎兵而來,心中不免有些怒氣,對周圍士卒說道:“我們雖然戰敗,但是還有兵馬過萬,那陶侃何許人,竟然帶著十來人就敢來與我們合戰?”說完將腳橫放在馬鞍上,擺出傲慢的態度迎接陶侃的到來。
陶侃騎馬走到王貢麵前,隔著五六步的距離,緩緩說道:“杜弢,原本是益州秀才,朝廷給了他名氣,他卻盜用公款,飼養反叛朝廷的流民,老父過世也不去奔喪,我與你交戰多次,深知將軍為人忠義,怎麼會跟著這樣一個不忠不孝之人?望將軍三思,及時歸附朝廷,如今之事,朝廷隻會追究杜弢一人,其餘不問,將軍又何必執迷於匪盜?且天下能當強盜當到白頭的,我還沒聽說過!”
王貢見陶侃言辭中肯,逐漸沉靜下來,將腳放回到馬匹側麵,拱手答道:“月前朝廷曾納降我們,為何你們還是緊逼不放?”
陶侃正色道:“杜弢,反複小人也!豈可用正道引歸之?將軍乃忠義之士,我們必不欺將軍!”說完,將頭盔取下,抽出胯下長劍,割斷一縷頭發,命手下士兵雙手捧上,到王貢麵前跪倒拜上。
王貢見陶侃真摯,立刻滾鞍下馬,來到陶侃麵前跪倒說道:“往昔與刺史作戰,多蒙刺史看中王某,幾次不予計較,今竟割發為誓,王貢決心投降,再無二誌,還望刺史不計前嫌,垂手收納!”
陶侃也從馬上下來,高興的說道:“朝廷之得將軍,猶如旱苗之得雨露,杜弢覆滅,就在今日,我們應當迅速集結兵馬,趕上他,切勿讓他回到長沙,再禍亂地方!”
王貢拱手道:“謹遵刺史之命!”
卻說杜弢引軍西歸,還未走出十裏,軍隊後麵突然大亂,隻見一個士兵從後麵跑來,杜弢慌忙問道:“可是王貢沒能阻擋住陶侃,讓他們追上了?!”
士兵搖頭回答道:“主公!不好了,王貢投降了陶侃,現在二人合軍一處,正在攻擊軍隊後隊人馬,我們抵擋不住了,還請主公早拿主意!”
杜弢聽到王貢反叛,一口鮮血脫口噴出,半響才緩緩說道:“命令各軍四散突圍,然後到長沙集結!”
隨後自己領著百餘名騎兵策馬向西狂奔而去。然而陶侃和王貢緊追不舍,杜弢的百餘名騎兵為了掩護杜弢撤退,盡數身亡,逃至夜晚,杜弢來到一處廢棄的村舍內,環顧四周,隻有兩人還跟隨著自己,心率憔悴,加之一天未進水米,還沒走進房屋,就又一口鮮血噴出,昏倒在地上,兩名士兵即刻上前喚醒杜弢,杜弢慢慢睜開眼睛,對二人苦笑道:“我杜弢,從小聞名鄉裏,二十歲就當了秀才,如不是大晉諸王混戰,益州巴氐李氏謀逆,如今也可位列朝臣,不想竟成了匪盜!父死不能歸,有國不能報,今日之下場,豈非天意哉?!”說完緩緩閉上眼睛,不再呼吸。
此時,陶侃和王貢也都追了上來,杜弢的兩名士兵見到後,即刻從房屋中走出,跪地投降,陶侃進入房間看到杜弢屍體,對王貢說道:“杜弢為強匪,固有今日之下場,不過他終究是朝廷欽點的秀才,朝廷的名氣不能辱沒,將此人首級報送大都督,身體厚葬了吧!然後我們馬上進軍長沙,將益州流民餘部一網打盡!”
卻說身在豫章的王敦得到了杜弢首級和長沙被攻克的消息後,喜出望外,即刻命人將捷報和杜弢首級呈送健康,報送琅琊王。而琅琊王得到消息,卻是喜憂參半,命人將眾臣和王導請到丞相府中,對王導說道:“孤得知益州巨賊杜弢覆滅,真是喜不自勝,你這個弟弟真乃人傑!”
王導恭謹的說道:“王敦僥幸獲勝,得到大王讚許,我王家上下受寵若驚!”
琅琊王說道:“那裏!有功就要賞,孤已經承製任命王敦為鎮東大將軍,都督揚荊湘江廣交(今江蘇省南部,安徽省中南部,河南省南部,浙江省,湖北省,湖南省,江西省,福建省,廣東省,廣西省,越南中北部)六州諸軍事(以上地區軍事總司令)兼江州(江西省和福建省)刺史,其餘將佐,都由他妥善嘉獎!”
王導走到廳中正前,跪倒說道:“大王之封賞太過,我替家弟辭去以上官職,還望大王準許!”
琅琊王說道:“茂弘不必過謙了,將來你們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一個在相府輔佐,一個在地方盡忠,孤無憂慮了!”
王導說道:“大王厚恩,我王家必定盡忠報效!”
王導退出後,刁協對琅琊王說道:“大王如此封賞王敦,難道不怕他擁兵自重?”
琅琊王無奈的說道:“為今之計,你們又有什麼好辦法製約他們王家?!”
劉隗說道:“王導、王敦權重倒在其次,隻是他們王家子弟現今都把持重要職位,長此以往,恐臣重主輕啊!”
琅琊王嚴肅的看看二人,沒有言語,獨自向後堂走去。
卻說王敦得到了琅琊王的封賞之後,開始獨自任命六州的刺史以下官員,並不奏請,一時間官宦士族都向王家靠攏,每日王敦門前都是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這一日,王敦從郊外打獵回府,穿行城中之際,隻見四五個士兵抬著一個重傷的人橫穿過街道,忙叫停問道:“出了何事?所抬何人?”
一個士兵上前說道:“回刺史,是令弟王棱手下將領王如!剛剛犯了軍令,和軍中將佐毆鬥,被令弟罰打軍棍四十,現今打完,正要抬回府中修養!”
王敦臉色一拉,厲聲說道:“如何能如此用刑?!快將王將軍抬回去吧!”
待到王敦回到府中,正遇到王棱在府中等候,便沒好氣的說道:“王如也是一方豪傑,你怎麼能如此對待?”
王棱不屑的說道:“身為軍營大將,理當遵守軍規,我也知其驍勇,才向兄長索要,誰知他經常自持其勇,與軍中將佐多有摩擦,不教訓一下不足與駕馭!”
王敦不在追問此事,而是問道:“你今日來找我可有事情?”
王棱進言道:“琅琊王委任兄長為六州諸軍事,權勢太過,兄長為何不謙讓一二,如今地方軍旅都對我們王家權勢過重有私語,我怕小人從中作梗,惹出事端來!”
王敦不屑的說道:“我的官職是靠打仗打出來的,憑的是真本事,又不是靠家族名望,有何謙讓之理,丞相府那些宵小之輩,整日裏排擠大哥王導,這個事難道我不清楚?如果我在不強硬一些,恐怕那些無恥之徒就要騎到我們王家頭上拉屎撒尿了!”
王棱見王敦聽不進去,隻得告辭退出,走到府門,喃喃自語道:“王家就要毀在這個土匪身上!”
王敦見王棱氣憤而去,自己更是怒不可遏,大罵道:“不要以為是我的堂兄弟,就可以藐視我的權威!”轉過頭來,對管家耳語了幾句,管家會意而去。
旬日之後,王棱宴請豫章郡有名士族在府中小酌,王如傷愈也在旁邊侍立,見到宴會開始,就走到近前對王棱說道:“末將見宴會氣氛不濃,請舞劍以助雅興!”
王棱說道:“好!諸位都停一停,我這員大將乃是綠林好漢,耍的一手好劍法,現在讓他舞劍一曲,以助酒興!”
說完,王如拔出寶劍,在大廳中央舞動起來,三招半式過後,一劍徑直刺向王棱而來,王棱大為惱怒,起身罵道:“你個混蛋!要刺殺本將軍嗎?”
王如更不答話,一劍突然刺入王棱胸膛,隻見王棱驚訝而痛苦的表情看著王如,用手比劃著,但是卻無法出聲,撲通一下,栽倒在放滿美酒佳肴的桌案之上,鮮血順著胸膛流出,頓時沒了氣息。府中客人奴仆都是大驚,四散逃命。就在此刻,王敦突然領著大隊人馬進入府中,看到廳中慘景,厲聲說道:“將私自刺殺朝廷大將的元凶王如拿下!”
王如一怔,剛要表白,卻被王敦喝止道:“逆臣賊子,不改強盜本性,今日竟幹出如此之事,將其封口捆綁,拉到豫章大街之上,棄市!”
王如被眾軍士束縛,無法動彈,隻說出了一句:“無恥王敦!”就被封了口,拉出府外而去。
王敦看著王棱的屍體,喃喃說道:“如不是你這般不懂事,何至於今日之下場,從今之後,我看誰還敢輕視我的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