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看見零星燈光，城鎮就在前方。總算可以買匹馬代步了，這是密教所有人的第一想法。司空碧遊望一眼遠方，嘴角噙上淡淡笑意。他停下腳步對鬱紅妝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就此別過。”
    這句話在鬱紅妝意料之外，“公子既然違背空仙門主命令，此刻又何必急著離開。”
    司空碧遊嘴角揚起：“‘空有美貌，心如蛇蠍。’司空碧遊的江湖傳聞比起空仙門主來說還是略遜一籌，很多人已經領教過。”
    那一刻鬱紅妝突然生出惻隱之心，她竟握住司空碧遊的衣袖，輕聲詢問：“空仙門主想從密教得到什麼。”
    司空碧遊琉璃色的眼中光華流轉，額心菱花灼烈似火。他的輕笑響在鬱紅妝耳側，癢癢的，仿佛微風一陣陣吹過心房。“真糟糕啊，紅妝。你這麼善解人意，令我比想象中還要喜歡你。”她和他離得很近，清晰地看見那那雙琉璃眸子中的每一個紋路。如此接近，令鬱紅妝想起初見那日。
    並不是什麼美好回憶，但她的臉有些發熱。
    司空碧遊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突然用很輕柔的聲音對她說：“人說‘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果然好句。當做餞別，我可以抱你麼。”
    她看著他臉上的試探神色，很久之後回答：“可以。”一排抽氣聲響在身後，密教眾人已經石化了。袁恒似乎覺得有些不妥，但終於沒有打擾那兩人。
    司空碧遊的身上依然是那種熏衣香，鬱紅妝的臉碰上他的黑發下意識地向後靠了靠。司空碧遊卻將她整個人圈住，湊在她耳邊說：“如果我說要‘七式定仙’的劍譜。”他感覺到鬱紅妝的身體微微一震，輕笑一聲接著說：“你一定不會給我。”
    七式定仙是密教教主的獨門武功，卻並非有什麼絕頂厲害招數。
    “不可能。”鬱紅妝幹脆地回絕。
    司空碧遊微笑著轉頭對密教眾人說：“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各位保重。”
    他抱住鬱紅妝的手一鬆，在那一瞬間封住她周身幾處大穴，而後一隻手緩緩上移扣住鬱紅妝脖頸，強迫她和密教其他人對望。“鬱教主也應當道別才是。”
    “放開教主！”樹海‘鏘’一下抽出腰間佩劍直指司空碧遊。傅南通伸手將他的劍壓下，冷靜地對司空碧遊說：“真是大意了，碧遊仙子的蛇蠍心腸怎可小視。空仙門想挑起門派紛爭，密教奉陪到底。”
    “請便。”司空碧遊雲淡風輕地說。他果真如同江湖傳聞，除了他所關心的，哪怕其他人全都慘死眼前，他的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他竟然對空仙門的前途一點也不關心，真是棘手，傅南通心中想。
    鬱紅妝盯著司空碧遊，她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既然如此，方才公子相救真是多此一舉。公子閑來無聊娛人娛己的方式尤其特別，紅妝受教了。”
    司空碧遊換上一副似笑非笑神情。“不流得幾滴血，怎騙得美人在懷。”他伸出手指勾了勾鬱紅妝的下巴，“美人，你說是不是。”
    鬱紅妝氣的想給他一拳，無奈動彈不得。她突然轉頭，目光直射俄日敦塔娜：“護法姐姐，你知道怎麼做。”
    俄日敦塔娜冷笑一聲，“司空碧遊，如果你還記得一點當初情誼就放開紅妝。”
    林間突然起了大風，司空碧遊衣闕飄飛，邪邪一笑。“如果你指的是幾次意料之中的遇見，似乎還不到情誼的地步。至於其他的，似乎沒有了。”
    “鬱流溯！”俄日敦塔娜一鞭子抽了過去，她被他的冷酷無情激怒。司空碧遊抱著鬱紅妝飛身避開，微笑著說：“對，我倒是見過這個人，不過為了親近鬱教主，隻好把他殺了。”
    傅南通準備攔下俄日敦塔娜的動作定住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司空碧遊。“你不是他？”這句話也是袁恒和俄日敦塔娜想說的。司空碧遊笑的別有深意，“若是覺得像，我也不介意。”
    鬱紅妝覺得冷。
    她寧願他說，十歲之前的記憶全無，他不是鬱流溯隻是司空碧遊，也不願他說，他殺了鬱流溯。她的目光投向俄日敦塔娜，後者和她對視良久從牙縫裏吐出一句話。“我們走。”
    看著密教眾人轉身離開，司空碧遊的唇湊在鬱紅妝耳邊道：“冷靜而理智的選擇，不過被留下的你有些可憐呢。”
    鬱紅妝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淡淡地說：“多管閑事。”
    司空碧遊身上的熏香若有若無，如果不是這樣的時刻，被他抱在懷中的人一定會有些迷醉。他替她解開一個穴道，鬱紅妝將頭靠在他肩上閉著眼睛，似乎覺得累了。“想必鬱流溯已經見識過空仙門的手段，且讓我也見識一下，那些讓人說出全部的方法。”
    司空碧遊沒有再說什麼，他抱著她用變態般的輕功飛了幾個時辰，直到落在空仙門那兩尊巨大麒麟守護的玄門前呼吸也絲毫沒有亂。
    “公子。”一瞬間從四麵八方出現數十位空仙門弟子，他們的臉都有一個特點：很美。司空碧遊愛美，原來不止是傳聞。
    司空碧遊將鬱紅妝推入其中一人懷中，他沒有再看她一眼，隻是問其他人：“千怎麼樣。”
    “小傷而已。”
    司空碧遊點頭的幅度小到很難察覺，而後他向玄門走去，抱著鬱紅妝的那人卻有些猶豫。“公子，門主想見她。”
    鬱紅妝看見司空碧遊突然轉過身來，他俊逸的臉上帶著古怪神色，下一刻卻淡淡一笑。“當然可以，但是除了‘見’之外不要有其他動作才好，偶爾也提醒一下門主，他要的東西死人是給不了的。”
    空仙門的人都十分懼怕司空碧遊，他們看見他的微笑臉上都一片慘白，隻是低下頭回答：“是。”
    鬱紅妝看著司空碧遊的身影越來越遠。
    不過被留下的你有些可憐呢。
    她微笑，用輕到隻有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說：“沒有什麼的，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總有一場遇見會令人想入非非，即使否定一千次，心中還是會有綺念。每個人都有得到迤邐夢境的權利，隻是有些會夢想成真，有些會破滅。你我的遇見一開始就是一場算計，強拉上前塵往事不過是一種策略，也是謀劃的一部分。沒有人會愛上被謀算的人，因為從計劃實行的那一瞬間開始，所有的過程，一切的結局就已經注定。
    一旦開始，不容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