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仙門主司空解一要見鬱紅妝，但她在空仙門幾日，既未見過司空解一也再未見過司空碧遊。她環視這間屋子，大片的紅。
    空仙門內的物品似乎大多是這個顏色，豔麗如血。
    門輕輕響了一下而後被推開，一身緋衣的千靠在門邊對她招招手。“屋內沉悶，鬱教主不想出來走走？”
    鬱紅妝看她一眼，走出門去。院落異常安靜，隻有參天樹木，沒有花草，土壤裸露在外令人覺得蕭索。“鬱教主不想知道公子這幾日在做什麼。”千走到她身邊。鬱紅妝被下了藥，一身武功使不出來，白白錯過劫持人質的好時機。
    “他人之事，與我何幹。”
    千微微一笑，“如果真的對公子毫無關切之意，你現在也不會在這裏。”她的笑容別有深意，“江湖上有傳聞，司空碧遊是空仙門主的情人，鬱教主覺得這個消息是否可信。”
    鬱紅妝說：“是麼，這還真是有趣。”說完配上微微一笑。
    見她一點也不驚訝，千怔了怔，良久輕聲對她說：“在長洲湊巧遇見司空碧遊，這樣的機會小之又小。鬱教主，放感情在那個人身上，你一定會後悔。”千的手緩緩移動到胸口，眼睛沉沉看著地上泥土。“你一定會後悔。”
    鬱紅妝側臉看她，高處的風吹動樹木的葉子，如同潮水一般的聲音。在這樣的時刻，她竟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一日疾風從身邊經過，西域的高大樹木不停落下枯葉，三丹的手輕輕撫摸她的臉。
    “為什麼傅大哥和袁姐姐不和我一起去聖山了？”鬱紅妝仰起頭看見三丹瞬間僵硬的背脊。三丹帶著淡淡笑容，眼睛裏卻沒有半點喜悅回答她：“嗯，他們可能不喜歡在聖山上看星辰吧。”
    “傅大哥是騙子，還說下次告訴我牽牛星和織女星的故事。”
    那時鬱紅妝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說錯，她看見三丹落淚了。
    那一年三丹不顧眾人反對，宣布密教再沒有護教聖童。那一年，傅南通和袁恒成為左右護法，他們之間說話次數屈指可數。
    那一年，傅南通和袁恒年滿二十，他們眼前的路有兩條。一條是死，一條是終生不婚隻為密教而活。但人吃五穀雜糧，自有七情六欲。傅南通和袁恒隻想做普通人，他們準備離開密教。三丹隻當做不知道一心想要成全他們，但密教的眾長老卻不這麼想。
    他們將傅南通製住，問袁恒：“走，還是留。”
    袁恒自然說：“走。”
    長老們切下傅南通的一根小指問袁恒：“走，還是留。”
    長老們向來慈祥，但在某些問題上絕不退讓。這樣的人一旦狠下心來，手段也可以令人心寒。
    袁恒看著臉色蒼白的傅南通，很久才說出一個字。“走。”她看見傅南通微微一笑，眼中光華流轉，但她卻知道，她已經下定決心，做了一個錯過終生的決定。
    鋒利的彎刀再次抵住傅南通勻稱細長的手指，袁恒卻突然淡淡一笑，她對傅南通說：“月老將兩個人的紅線係在小指，小指斷了，緣分也就盡了。”
    傅南通就隻靜靜看著她，似乎紅塵之中隻有她。
    袁恒轉身走了幾步，卻又突然跑到傅南通身邊。她哭得像個孩子，握著傅南通染血的手什麼話也沒說，然後她鬆開了他的手。
    三丹趕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終於發怒。
    回憶到這裏戛然而止，千不知什麼時候離開。陽光自上而來，鬱紅妝眯了眼望天，遠處飛鳥盤旋而過。她突然很輕地歎一口氣。
    她的確喜歡司空碧遊。
    不幸中的不幸，她竟然不覺得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