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生若隻如初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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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碧遊伸出細長的手指在鬱紅妝額心的綠色寶珠上摩挲,良久微微一笑。“關於這顆寶石有一個有趣的故事,路途漫漫,不如說與你知。”
鬱紅妝秋色的眸子和他對視,突然露出淡淡笑意。
很多年前這顆寶石並不在她手裏,而被三丹做成頸飾。三丹曾說,這是一件禮物。後來她讓鬱從琞告訴鬱紅妝更多的事情,但那時鬱從琞總是露出淡淡笑意看三丹一眼,在那雙溢彩流光的眸子的注視下,三丹總是紅著臉別過頭去。
三丹隻去過中原兩次。
第一次,她遇見了鬱從琞和鬱流溯。
第二次,鬱流溯走失。
三丹第一次踏上中原土地的時候正鬧饑荒,她遇見鬱從琞,那時他不過是一個纖細少年。鬱從琞的臉很秀氣,與三丹的張揚形成鮮明對比。她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於是對鬱從琞說,“嘖嘖,這麼瘦,真可憐。跟大爺我走吧,大爺養你。”
鬱從琞身邊的小廝剛準備指責三丹,鬱從琞卻擺了擺手。他微微笑了,桃花眼中滿是流光,一頷首,幽深眸子望著三丹。“好,從今往後你來養我。”
很多年之後三丹仍舊記得初見他時的場景,在那個荒蕪年代,鬱從琞卻讓她看見漫天桃花紛飛。
鬱從琞的身世一直是迷,三丹隻知道他的家族在饑荒中沒落,親人全都死去。他幾乎不說自己的過去,她也沒有問。
遇見鬱流溯的時候正是在蒼離國邊境,大批的流民遷移。其中有一個孩子被壯漢推搡著,他的手緊握,無論那人如何對待他也不鬆開。
於是三丹帶走了他,不,應當說是他自己跟著三丹離開。
他十分早慧,三丹和鬱從琞都很喜歡他。鬱流溯展開一直緊握的手,那裏靜靜躺著一顆綠色寶珠。他看見三丹閃閃發光的眼睛不禁噗嗤一笑,“大姐姐,原來你也貪財呐。”
“誰說的!”三丹立刻反駁。“隻是這顆寶石很亮,花了我的眼而已。”
“沒關係,請你替我保管它。”鬱流溯將寶石放入三丹手心,“我不會拿它去換糧食,等到某一日我足夠強大能夠保護它的時候,我會要回來。”
三丹輕笑著點了點鬱流溯的眉心,“你這個小不點,送人的東西哪有要回來的道理?”
鬱流溯一雙眼睛彎成小月亮,“你不會還給我嗎?漂亮的姐姐,這位大哥哥一定對你好失望。”他的目光向鬱從琞投去,後者嘴邊一抹笑意看著三丹。
三丹狠狠瞪鬱流溯一眼,“你知道什麼啊!?關他什麼事。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不如你給我一個名字吧。”
三丹正蹙眉尋思,鬱從琞突然開口:“流溯,逆流而上。不如就叫流溯,你喜歡麼。”
鬱流溯微一點頭,“我很喜歡。大姐姐,多謝你的夫君了。”
這個死孩子一定是故意這麼說的,三丹心裏很明白。一轉頭看見鬱從琞那雙桃花眼靜靜看著她,她的臉突然猝不及防地紅了。
還真是衰啊,遇見了這兩個中原小子。
看見鬱紅妝的笑容,司空碧遊也是一笑,他轉過頭看著前方曲折道路。“這顆寶石原本屬於一位大惡人,在他金盆洗手那日卻被仇家找上門來。他終於發現自己的可笑,從此一條道走到黑。”說完這些,他靜靜看著鬱紅妝。
“說完了?”鬱紅妝凝眉。
“說完。”司空碧遊微微一笑,眼睛仍舊看著寶珠。鬱紅妝和他對視:“公子倒是十分中意這件飾物。”
“君子不奪人所愛。”司空碧遊細長的眼睛裏粼粼波光,“我且扮作君子,直到。。。。”話未說完被打斷,此時俄日敦塔娜步伐急促撞上潮落門,後者誇張一叫:“姑奶奶,請把長在頭頂的眼睛挪下來一點好麼?”
俄日敦塔娜回他道:“你皮癢了就抽自己幾鞭,這麼大的人也不知道為我省省力。”
潮落門誇張的表情定格住,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俄日敦塔娜,而後突然撤退到樹海身邊。“大護法,我錯了。”
俄日敦塔娜冷哼一聲沒再開口。
傅南通和鬱紅妝對視一眼,她懂他眼睛裏的語言,他也懂。二人雲淡風輕調轉目光,心中卻有千絲萬縷。俄日敦塔娜方才的回答確是她一貫風格,但她的眼睛沉沉,心思根本不在眼前。
她早已不再是小女兒,又怎會來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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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日敦塔娜一直在聽。
司空碧遊和鬱紅妝說的話她根本不想聽,但那些言語一縷縷飄入耳中,仿若驚雷。那種五彩迷煙似乎讓匣子輕易打開,塵封多年的回憶如同潮水一般襲來。她看見少年的三丹和鬱從琞,還有小小的鬱流溯。鬱流溯並不親近她,這不奇怪,她也不需要他的溫情。
那時密教中人都喜歡鬱流溯,三丹甚至親自教他武功。鬱流溯對任何人都十分有禮,包括俄日敦塔娜。他常常愛稱她為:護法婆婆。
這讓俄日敦塔娜暴走了很多次。
因為他偏偏跑去對那個人說:“五師叔,你不要喜歡護法婆婆,她的脾氣真的很差。同樣戴麵紗,三丹師父就很漂亮喲~後麵的不用我多說,你懂的。”
那時密教五弟子是如何回答的?她已經忘了。俄日敦塔娜的頭隱隱作痛,真是討厭的記憶啊,又想起了那個早就死掉的人。
她最後一次見他是同他鬧翻的那日,他對她說:“你一直在逃避,因為你根本不相信愛情。因為你受過傷害,所以不相信這個世上會有人真心愛你。”
俄日敦塔娜極其冷漠的看著他,而他終於感覺疲憊。太多年了,得不到回應太多年,原來真的會孤獨。他將一顆心擺在她麵前,即便是垂死的掙紮,卻依然柔和異常:“我一直愛著你。”
而她卻微微一笑,冷冷吐出幾個字。“你給我滾。”
唉,一向灑脫的她也曾萬分後悔。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一定不會說那樣的話。因為不知所措,她無法如同多年來那般冷淡地掩飾過去,傷人的話脫口而出,從此再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他應該是痛極了,終於爆發出來。“你曾經也是奴隸,為什麼要擺出高高在上的模樣將我真心隨意丟棄。俄日敦塔娜,發生過的事情永遠沒有辦法改變!我對你死心了,你就一個人永遠逃避下去吧!”
他是那樣溫柔的一個人,嘴角總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隻他一眼,世間永遠沒有冬日。他到死也不應該說出這番話來。那一刻看著他臉上的痛楚和心灰意冷,她是真的也痛了,嘴唇哆嗦了一下卻笑著說:“你說的對,我真後悔為什麼沒把知道一切的你也殺死。”
於是他走了。
第二日他便去中原執行任務,再也沒回來,那一抹幽魂不知道去哪了。三丹在聖山山腳為他立了衣冠塚,多年過去荒草叢生,俄日敦塔娜一眼也沒看過。
她也沒有再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