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兩個黃鸝鳴翠柳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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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妝跟在男子身後,男子的侍童跟在她的身後。她看著男子的背影,挺拔如鬆。他的武功很高,也許高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她努力回憶著父親曾同她說過的高手,以及她在藏書閣中看到過的內容。
    父親說這世間的高手有很多,俄日敦塔娜便算一個。但俄日敦塔娜甚至來不及躲開他那一巴掌,可見這男子的武功造詣。一揮手便能讓那商人死去,但全身找不到外傷,除非是用毒或暗器。世間用毒至尊莫過於毒王,但如果是毒王的話,死的便不止那商人一人了。傳說,凡是看過毒王真容的人都已經到了黃泉。善用暗器的門派有三個,分別是文武蒼家,南宮世家和空仙門。
    紅妝垂下眼,南宮世家,應當是不可能的。
    至於文武蒼家與空仙門,書上所說的也並沒有眼前男子這樣的人物。不過,空仙門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書中關於它的記載不多,是一個神秘的門派。
    她回頭看了一眼男子的侍童,那個孩子麵容姣好,分不清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見紅妝看他,他吐出舌頭向紅妝做了一個鬼臉,似是無邪。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夠想到那個孩子的心如同岩石,看見殘酷隻覺得有趣。
    紅妝跟著男子上了一輛馬車,侍童駕著馬車。她坐在車上一言不發,即便閉上了眼睛仍然能感覺到那男子的目光。
    “敢問小姐芳名。”那男子道。
    “紅妝。”
    “沒有姓麼。”
    “鬱。”
    鬱紅妝聽見男子輕笑的聲音。“你一向都惜字如金麼?倒是很像一位故人。”
    “不。”
    那男子又笑。“紅妝未曾問過我的名字,是否太失禮了。”
    “我沒有知道的必要。”
    “不,你有。”
    紅妝默不出聲。
    “我姓鬱,名,流溯。”
    紅妝突然睜開眼。
    她看著坐在對麵的那人,他的臉如同一件完美的雕塑,紅衣襯托著眉心的菱花妝灼灼。瑪瑙色的眼,眼角有掩飾不住的風流。薄而明豔的唇,瘦削的下巴,即便他在做著殘酷的事情之時,他的笑容仍然如現在一樣淡如微風。她突然想起大師姐說的那句:若是流溯,你一定會認出他來。
    她突然覺得有些生氣,他怎麼能是流溯呢?他一定不是流溯。
    男子道:“你不相信,自然不奇怪。”說到這裏他不再說話。
    鬱紅妝心中想著其他事。坐在她對麵的那名男子太奇怪,他知道她來中原的目的,那麼自然也就知道她從何處來。他到底知道多少,他究竟想要做什麼。鬱紅妝眼中有光流過,跟在他身邊,也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一路顛簸,馬車載著他們到達一座幽靜的別院。三人走進別院之後,幽靜不再,不知道從哪裏突然竄出大片的人,吵吵嚷嚷之聲仿佛要滿溢出去。自稱為鬱流溯的男子一進門便在眾人的簇擁中不見蹤影,那名被喚作千的侍童走到紅妝身邊,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道:“樣貌普通,唯有聲音還過得去,真不知道公子是怎麼想的。”
    鬱紅妝看著她微微笑了一下。
    千一怔,想是覺得她的笑容有些詭異。他道:“跟我來。”
    經過回廊,穿過花圃,走過小橋流水,紅妝聽到七弦琴的聲音傳來。所奏之曲乃兩首廣為流傳的挽歌,但這樣完美的銜接彈奏出來紅妝還是第一次聽到。
    一片茂林之中有一座白玉台,台上放著七弦琴,撫琴之人眉心的菱花妝殷紅的仿佛隨時會落下。他換了一身白衣,黑發垂落,整個人看起來亦幻亦真。千對鬱紅妝說:“去,站到公子身邊去。”鬱紅妝看著他不說話,也不動。千望她一眼:“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鬱紅妝又對他微微一笑。她看見千的麵部抽了幾抽,很幹脆地扭過頭邁開步伐就離開了。
    鬱流溯並沒有看她,仿佛渾然不覺得身邊有人一般。鬱紅妝看著周圍的景物,這裏倒是有歸山林隱一般的感覺。隻可惜,與那白衣人太不相配了。
    她聽著曲調,心中清明一片,竟突然生出萬分感慨。她開口唱道:“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複落,人死一去何時歸。蒿裏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躕。。。。。。。”
    她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好像萬物都靜止了,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來。雲卷雲舒,鳥鳴翠林,天籟縈繞,恍若太虛。
    二人合了很久的音而不覺。
    一曲終了鬱流溯道:“你也知道這首曲子,真是難得。”
    鬱紅妝道:“曾經聽過一次。”
    鬱流溯微笑,“是麼,我卻是經常聽見。”說這樣的話,本應當有些寂寥的意味。但鬱紅妝看他的眼睛,裏麵什麼都沒有。
    鬱流溯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紅妝,你是不是很喜歡讀書。”
    鬱紅妝微微揚起頭來看他。鬱流溯伸出手,仿佛是要碰觸她垂落的長發。鬱紅妝不著痕跡地向後躲了躲,他便收回了手。
    “我不喜歡有人違逆我,不過紅妝,你是例外。”
    鬱紅妝說:“巧合的是,我不喜歡陌生人碰我,公子,你不是例外。”
    鬱流溯笑了,不再是之前的微笑,終於有了一絲暢快的意味。“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不然我會覺得你太有趣,你就走不了了。”
    鬱紅妝道:“我與公子應當是初次見麵,似乎也並不是仇家,公子為何要如此為難。”
    鬱流溯道:“我說過了,我很喜歡你。況且,我並沒有開始為難你。”
    他說了‘開始’二字,鬱紅妝身體裏有一根弦繃緊了。
    他的眼睛突然彎起,他說:“也許日後有一天你會想起今日,那時你一定會覺得,此時的我真是好上太多了。不過,我希望沒有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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