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真是可憐。”
    “是啊……六歲被牙婆子賣進府裏，都過了這麼多年，連家裏有些什麼人都不一定記得了。何況那些個人販子為了防止孩子偷跑，哪個不是七繞八繞的，那麼小的年紀哪裏知道家在哪哦。”
    “記得又怎麼樣？養得起，當時怎麼又會賣呢。”
    “嘻嘻……你心疼她，那你把她給討了？”
    “滿嘴胡說，不過，別說，這小妞模樣生得模樣確實也還溫柔俊俏，倒可以到待召粉頭那裏開個鋪子……”
    “聽你這話，看來是常客了……哥喊的都是哪個樓的姑娘啊……”
    “天香樓有聽過沒……那兒的姑娘那可是一個比一個水靈……那手啊，嫩得和蔥似的……”
    “得了吧你！還得瑟樓呢。誰不知道天香樓是什麼地方，多少達官貴人花了多少雪花銀子，還要遞了帖子才能去呢！你？一個看門的，就憑你那點月錢，進得去？哼！我看啦，給裏頭的姑娘提鞋還不配呢！”
    “你們輕點！當心給老爺聽到了……仔細你們的皮！”
    聽到這，我使勁咽下一大塊桂花糕，猛地從一堆糕點中鑽了出來，唬得那群剛進來的小廝一愣。我一看不對，手裏怎麼還有一塊呢，嗬嗬，趕緊袖子一扭，藏到身後。
    “我說小姐，正午裏的，您咋不在房裏歇著，到這火房裏來做什麼？您這身子剛好，要是磕著碰著哪了，我們可擔待不起啊……”說話的小廝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您？剛才一直在這？”
    暈！我總不能實話實說，你家小姐吃那點送到房裏的飯菜不飽，正趁著大家午睡的時候到廚房裏偷吃的吧……趕緊轉移話題。“得了，不該聽到的話，我一句也沒聽到！我隻問你們，你們剛才說的那人是誰？”
    “誰？”看起來娃娃臉的那個小廝已經帶上了抖音，聽這聲想必就是那個自誇說自己去過天香樓的家夥。
    “放心！我不是問你們說的天香樓的姑娘……”看到他們害怕的樣子，我心裏癢癢地小得意，想著故意戲弄一番。“得，就說天香樓吧……天香樓在哪啊……聽你們說得多好多好的，什麼時候帶我去瞧瞧？”
    “誒呦！我的大小姐！您就別折騰我們了！帶您去，老爺還不扒了我們的皮呀！”全體小廝已經由哭笑不得變成了欲哭無淚。“不！不！我們可都是說大話的，哪有膽去喝花酒啊……”
    我按耐住笑意，“好吧，我問的是先頭那個，你們說被賣到府裏的那個……”
    “那丫頭叫思紅!”一個小廝像獻寶似的湊到我跟前低聲道：“聽說前陣子不知道怎麼惹了大夫人，要攆出去呢！”
    “哦？”我大喇喇地往門檻一坐，不露聲色地問道，“知道是犯了什麼事嗎？”
    “不清楚，”說話的小廝袖子一攏，退到一邊。
    “據說是嫌她的模樣兒過於標致了些……”大約看我不像個主子的樣子，幾個人把臉皮也厚了起來，“描了眉，上了粉，那可跟珍珠似的。大夫人眼裏哪容得下身邊有個這麼個人物呐。”
    “進府這麼久了，要趕早趕了，偏急著這一時？”我將盤裏的糕點像幼兒園老師給孩子們發餅幹一樣，給小廝們一人發了一個。
    估計是小廝們都沒吃過這麼精美的糕點，有的風卷殘雲般糕點到手就沒了蹤影，有的像寶貝似的放在手心裏說是沒得過這麼好的東西，要回去慢慢嚐。
    不就是一塊糕點嗎？我不由得又歎了口氣來。在這裏，連個吃的都要分得這麼清楚……
    “您不知道，起先這丫頭長得和豆芽菜似的，歪歪斜斜的，哪裏知道過了及笄之年，居然給長開了，越長越標致，估計大夫人早把她當做心患了，隻是自己房裏的人隨便除了，怕冷了人心，麵子上也說不開。這不好賴要找了個借口，才好動手。”
    “哦？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姓多，名吉祥。”
    “霍！好喜慶的名字！吉祥，那個思紅出府了沒有？”
    “沒呢，不肯走，鬧了幾日，二夫人看著她可憐，說是再鬧怕說出去壞了府裏的名聲，就拖到柴房了。大夫人還不知道呢……”
    “吉祥，走，帶我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