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發紅光滿麵地招呼著賓客，人們打趣吆喝著，“白老板，快叫白夫人出來呀！”
    白大發的三姨太梁麗雅也正招呼著客人，聽到這聲白太太，臉馬上就沉下去了。白大發的前兩任太太都去世了，她就成了白家唯一的女主人，現在卻騰空有一個歌女插上一足，這種事情換上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覺得不爽。她並不是一個惡毒的女人，可是在此刻，她還是忍不住在心中咒罵著那個叫做翩翩的女人。
    不知是老天爺感應到了她的心願，還是這世間本來就存在了鬼魅。
    梁麗雅挺了挺胸膛，準備好迎接翩翩的豔壓全場。但是出現在二樓樓梯口的並不是那個女人，她詫異地看到另一個女人幾近尖叫著從二樓裏麵跑出來，最後停在欄杆上。
    居然是白芙。
    “爸爸！……”白芙的聲音顫抖著，她像個遇到壞人急需父親來安慰的小孩子一樣，不停地抽搐著，她的聲音也因為身體過度的緊張和抽搐，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小芙！”白大發就隻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他馬上擠到人群的最前麵，“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白芙過了好一會才勉強吐出一句斷斷續續的話，“翩……四娘……她……她……死了！”
    最後兩個字收尾的時候，她說的無比地沉重，但又無比的堅定。所有人都聽清楚了，包括韓修。
    韓修一聽到這句話，就下意識地轉過頭，看著蘇媛。兩人剛好不合而謀地對視著，彼此看了一眼，兩人又都繼續看著白芙。
    人群一下子變得寂靜，似乎在過濾著白芙的話，隔了幾秒鍾，又馬上像沸騰的油鍋一樣。
    白大發聞言就馬上衝上了樓，緊接著有不少的人都跟著跑上二樓，其中有些是白家的家丁，有些盡是想看熱鬧的閑雜人等。還有的，就是一心想偵查案子的韓修、蘇媛，以及姚照文。
    蘇凱哲當然也不落後地就想往樓上跑去，蘇夫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他，咬牙切齒，“小祖宗，你就給我安分點。”
    不少人都開始議論紛紛，本來的良辰美景，美酒佳肴，頓時變成了昏暗的屠殺場，人們停止了攀談，也停止了吃喝，因為他們開始恐慌，害怕這殺人現場裏的食物裏都下了毒。
    到底是司令鎮得住場，蘇如海站了出來，“大家不必驚慌，這裏有不少警察和軍人，大家還怕凶手在這大廳裏殺人不成，繼續，該幹什麼的就幹什麼去。”
    蘇如海的一番話，使得大家都鎮定了不少，他看了一眼妻子和兒子，“你們在這裏，我上樓看看。”
    “老爺。”蘇夫人不安地拉住他，“你不能上去，萬一凶手還在怎麼辦？！”
    蘇如海冷哼，“我也是九死一生的人，還怕區區一個蹩腳的凶手不成，更何況，凶手早就走了。眼下，我的管轄範圍之內，發生了命案，我責無旁貸！”
    蘇夫人泫然若泣，知道說什麼也沒用，抓著蘇如海的手，慢慢放開，“那你可得小心點。”
    蘇如海走到二樓，待走近了翩翩的房間才發現，現場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血腥。沒有淩亂的刺殺場麵，沒有什麼掙紮過的痕跡，甚至連血，一丁點的血絲都沒有。
    已經盛裝打扮好的翩翩，安靜地斜躺在沙發上，沒有一點痛苦的表情，她穿著潔白的婚紗，嘴唇是誘人的紅，她的妝容更是精致美豔，都說女人這一生最漂亮的時候就是結婚的事情，這句話是對的。她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和心愛人結婚的這一刻，卻不想橫遭非命。
    白芙還是斷斷續續地抽泣著，眼裏充滿了恐懼和慌張。蘇媛在一旁不停地安慰著。
    白大發趴在翩翩身上痛哭了一下，就被下人拉走了。蘇如海命人把一些看熱鬧的閑人都打發走。姚照文習慣性地拿出一支煙抽起來，一邊看著房間裏的各個角落。試圖找出一點線索。
    韓修看到翩翩坐著的沙發前，放著兩個酒杯。放在她麵前的酒杯，已經喝掉了一半的酒，而離她遠點的那杯酒，卻紋絲不動。
    隨行的一個醫生簡單的替屍體檢查了一下，是中毒而死，正是放在茶幾上的這杯紅酒。
    “白芙。”他輕聲叫著白芙，走到她麵前。
    白芙從蘇媛的懷裏抬起頭，目光膽怯驚慌。
    “你告訴我，你剛才是不是和翩……你的四娘聊過天？”韓修用最輕最輕的聲音問道。
    白芙的眼睛怔怔地看了韓修一會，淚水已經幹涸，她頓了一會突然從蘇媛的懷中掙脫。“事情是這樣的。”白芙咽下一口氣，驚慌的瞳孔裏還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你們聽我說完，一定要聽我說完才可以說話！”
    “你說，我們不會插嘴的。”韓修看著她。
    白芙好像吃了定心劑，嘴巴努動了幾下，“事情是這樣的。四媽死的時候，我就在場！”
    白芙的這句話一吐出，就引起了現場的強烈反應。已經有人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白大發聞言，詫異地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女兒。
    “早就聽說白小姐為了這件事情，離家出走。”
    “是啊，難道是她不滿白老板再娶老婆，而一時之氣地害死翩翩小姐。”
    “大家安靜！”韓修動怒，一聲吼。他看到白芙的身體又開始顫抖起來。
    可是誰也不把他這個年輕人放在眼裏，倒是蘇如海發話了，“你們都安靜，聽這個年輕人分析。”眾人好像得了聖旨，馬上安靜了下來。蘇如海繼而看向韓修。
    韓修給白芙一個安慰的眼神，“你繼續說。”
    白芙怔仲了一會，才開始說，“我是很不喜歡我爸爸再討老婆，可是我那也是一時之氣，等我氣消了，我想想也沒覺得什麼。所以，我就想和四娘聊一下天，為我們以後在同一個屋簷下，能和平相處。於是我就敲開了這扇門，四娘已經打扮好了，她看到我來，很熱情，還倒了兩杯紅酒，一杯給我，一杯她自己喝。她說她很愛爸爸，希望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她還說她會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而且永遠也不會再生孩子，這樣就能保證爸爸隻愛我一個孩子。”
    “我聽著很感動，其實我就是性格不好了一點，我脾氣倔，這點爸爸是知道的，四娘這麼說，我就覺得她是個好人，我想以後我和她還是能很好的相處的。可是四娘說完這些，臉色僵硬了一下，就這樣直挺挺地躺下去了。我叫她，她也不應，於是我就把手探到她鼻子下，這才發現，她是死了。”
    白芙說完這些，長長地喘了一口氣，像個溺水的人。她抬起頭，目光掃視著在場的所有人。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不管你們相不相信，總之，我沒有殺人。”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白大發開口了，“爸爸相信你不會殺人。”
    “爸爸！”白芙原本一直不敢直視白大發的眼睛，頓時冒上了霧氣。
    白大發慈愛地看著她，聲音很疲憊，“你受驚了，先回房休息去。”
    “先等一下。”姚照文阻止了白芙，“我還有個很奇怪的問題想問你，請你先回答完我這個問題，再走。”
    老師！韓修狐疑地看向姚照文。
    “什麼問題？”白芙認得這位長相奇怪，有八字胡的男人是韓修的老師。
    “為什麼，你沒有喝這杯紅酒？”姚照文問道，一邊舉起一瓶紅酒，“茶幾上的兩杯紅酒，都是從這瓶裏倒出來的。並且我剛才簡單地檢驗過，這瓶紅酒有毒，那麼就說明茶幾上的兩杯酒都有毒，為什麼你沒喝？”
    韓修被姚照文這麼一提，馬上心驚肉跳地看向白芙，是啊！幸虧她沒喝，要是她喝了，那麼現在躺在這裏就是兩具屍體了。雖然她平時嬌蠻了一點，但也不失可愛啊！
    可是姚照文顯然不似他這般考慮到白芙的生死，而是鐵麵無私地接近有點冷酷地問道，“你為什麼沒喝這杯紅酒，你是有其他什麼原因，還是根本就知道這酒裏麵有毒！”
    韓修驚訝地嚇了一跳，他看向姚照文，“老師，白芙她還是個小女孩，怎麼會殺人！？”
    姚照文淡淡的，“我也是根據證據辦事。”
    “姚先生，聽聞你在司法界的威名，也知道你偵破了不少案子，但是現在我的女兒剛從死亡線上走下來，你就這樣逼問她，未免太殘忍了吧。”白大發的手有著輕微的顫抖，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差點也一起死於非命，他的心髒就抑製不住地狂跳起來。
    “小芙，來，到爸爸這邊。”白大發急切地叫女兒來自己身邊，死死地抓住，“你沒喝，你真的一口都沒喝？”
    “爸爸，我沒喝。”
    “哦，這就好。”白大發順心地吐氣，又叫人，“馬上叫李醫生來給小姐檢查身體。”
    李醫生是白家的私家醫生，專門給白大發和他的家屬們看病，白芙從小到大的病也都是李醫生看的。
    “還是先請白小姐先回答我的問題！”姚照文追問道。
    韓修知道姚照文的倔脾氣也上來了，他辦案的時候，管你是什麼身份，隻要是被他抓住了馬腳，總是這樣直截了當地問。為此，他也沒少得罪一些人。
    白大發動怒了，聲音徒然拔高，“姚先生，你太高估我的女兒了，她連糖和鹽都分不清楚，怎麼會下毒？她連路邊的一隻野狗都不忍心讓它餓肚子，怎麼會狠心殺害一條人命！”
    韓修看不下去，也想勸說幾句。蘇媛拉住了他，“我也相信白芙不會殺人，清者自清，你擔心什麼，讓姚老師盡管問好了。”
    “可是……”韓修懊惱，還是退後了幾步，“你說的對，清者自清！”
    蘇媛對他笑，“放心好了，不必擔心。”她笑著，她的身後，蘇如海一雙灼灼的目光正緊緊地看著他們。
    姚照文雖說是清貧人家出生，但闖蕩江湖多年，什麼人物沒有見過。現在這種緊張的情勢，要是換成了其他人，早就夾著尾巴下場了！得罪白大發是什麼結果？！就算她女兒真殺了人，那又怎樣！就是蘇如海司令也不能奈何他如何！他的錢財和勢力就是他的保護膜。
    但是姚照文還是義無反顧的，“希望白老板能體諒我，這是我的職責。”他不理會白大發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望向白芙。
    “白小姐，請問答我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