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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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兒!你這是在幹什麼?!”
女皇陛下看了一眼吊掛在刑柱上的那個血人,痛心道:“衡兒,朕是平日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會變得如此?”
商蘇衡跪倒在地一聲不吭,這會子她也知道自己做過了。
女皇轉首向風從龍:“風從龍,你是公主的貼身侍衛,朕說過,你的責任不單單隻是為了負責公主的安全,今日公主行事如此荒唐,你不但不勸阻還助紂為虐,來人,給我拖下去,那人受了多少鞭,也給我照打多少鞭!”
“慢!”
商蘇衡連忙抬起臉。
女皇冷哼,“不要想為他求情,連你,朕也要罰!”
商蘇衡語氣平平:“兒臣不是想為他求情,兒臣也自知難逃責罰,不過,從龍他並非沒勸,隻是兒臣不肯聽因此錯不在他,要他行刑也是兒臣強逼的,兒臣的脾氣,您也是知道的,從龍他隻不過是不敢有違上命罷了,兒臣不希望您錯怪於他,要罰,就都罰在兒臣一人身上。”
女皇聽了商蘇衡的話,麵色雖冷,心底卻寬慰不少:“好!衡兒你到底還記得是朕的女兒,還有點擔當,既然你都認下了,朕就罰你!”
風從龍聽了商蘇衡的話,又是感動又是愧疚,急道:“陛下,是臣的不是,是臣沒能盡到做下屬的責任,請陛下懲罰微臣,不要怪罪公主。”
女皇負手於背,神情凜然:“做了錯事,就當受罰,身為儲君,身負天下更當知道不可任性行事,今日之事當是教訓,希望衡兒你謹記心頭。”
“是,兒臣記下了。”商蘇衡叩了個頭。
“來人!”女皇陛下張口喚人,風從龍在一旁把頭磕得咚咚響,“陛下陛下,臣請替公主受罰,臣請替公主受罰!”
女皇陛下不理,隻問道:“這人一共受了多少鞭?”
眾侍從互相倫覷,把腦袋垂得更低,不敢開口。女皇再問一遍:“這人一共受了多少鞭?”
風從龍見商蘇衡似要張嘴,忙搶道:“四十鞭。”
女皇看了他一眼,又掃了一眼散發垂頭不言不動的高雁行:“好,就四十鞭。”
風從龍又叩頭:“陛下,請讓臣代公主受罰!”
女皇道:“錯的是誰,便要罰誰,這罰,你不能代!”
風從龍又急又慌,汗濕背心,咚咚咚將頭磕得山響:“陛下,請讓臣代公主受罰吧,公主身子嬌貴,如何受得起四十鞭?若萬一有個什麼好歹,又如何對得起社稷百姓?都是臣的錯,求陛下讓臣代公主受罰吧!陛下!陛下!求您了!”
餘下的侍從女官也紛紛叩頭:“奴才(婢)等亦願代公主受罰!”
女皇陛下凝著臉看著跪了一地的宮女侍從,又掃了眼低伏著身子一語不發的商蘇衡,慢慢放鬆了緊繃著的神情,歎道:“都起來吧,你等忠心護主,朕頗安慰。風從龍,你真要代公主受罰?”
風從龍見陛下言語鬆動,大喜,忙道:“是,臣請替公主受罰。”
女皇道:“好,既如此,就準你代公主受罰!不過——”女皇將頭轉向商蘇衡,“衡兒,若是沒有切身感受,你又如何知道他人的痛楚?所以,今日這鞭子的滋味你還是要嚐一嚐的。這樣吧,就,”女皇陛下又頓了頓,“十鞭吧,餘下的就由風從龍代受!”
“兒臣領罰!”
風從龍還想再說話,女皇手一擺,道:“朕意已決,不必再言。”
內侍早將高雁行從刑台上解下,聞旨上前將商蘇衡綁了,鎖上刑台,一個小內侍托了個圓短的軟木至商蘇衡唇邊,輕聲道:“殿下,會有些疼,這個您咬在嘴裏,免得傷了舌頭。”
商蘇衡也不說話,一張嘴,咬住軟木塞。
高雁行看著這一幕,大是動容,女皇陛下雷厲風行,並不因為是公主,是自己的孩子就偏袒維護他還不算太過驚訝,畢竟陛下一直以英明果斷著稱於世,倒是那個他認為蠻橫無理,驕狂任性的公主殿下讓他刮目相看。
從風從龍一意要代受刑罰這一點便可以看出,這個公主平素做人倒也不差,不然得不到下屬如此維護。風從龍對他的暗中維護使他明白此人不是那種諂媚阿諛的小人,他對公主的維護亦不可能簡單的為了榮華富貴。
如果說風從龍對公主的維護還不能讓他意外的話,那麼商蘇衡對風從龍的回護就真的讓他大吃一驚了。這個公主雖然任性霸道,倒的確如陛下所言,是個有擔當的人物,並不推諉責任。
可惜的是,風從龍明明是暗中相助幫了他,哪知卻反倒要受重罰。
他那頭想七想八,這一頭已然準備妥當。
女皇陛下對刑官道:“不許放水,若打不到痛處,朕就該罰你了!”
“是。微臣遵旨。”
綁高雁行時,為了能欣賞到他麵上痛苦的神情是正麵綁縛,而對於商蘇衡,她既是公主,又是女子,因此她是背對著大家綁的。
第一鞭下去,就見商蘇衡纖細的身子陡然繃直,緊跟著又一顫,接著垂軟下去,公主殿的眾內侍心頭都是緊緊的,有兩個宮女嘴裏咬著帕子,已經在細細抽噎。女皇陛下在他人見不著的衣袖裏的雙手同樣也是攥得緊緊的。
她如何不心疼自己唯一的女兒?隻是這一次,商蘇衡的事做的太過火,她聽到消息再趕來,已經來不及了。她雖然身為母親但同時也是帝王,深諳人心。
這事可大可小,若被草草帶過,那麼此後,衡兒身邊的這些人便會生出恃強淩弱之心,日後便有可能欺上瞞下興風作浪。
她對衡兒責罰其目的便在於警告其他人,宣示了自己的態度: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好在她的衡兒還算爭氣,雖然任性了點,卻是個肯擔當,也敢擔當的孩子。她身邊之人也都被教得不壞。
十鞭並不多,一會兒就打完了。商蘇衡也如高雁行一般,一聲未哼,讓一邊的侍衛女官都暗中佩服。十鞭雖算不得多,但商蘇衡貴為公主,自來金枝玉葉,嬌生慣養,別說被鞭打了,連磕傷也是難得。而且大家也看出了,刑官手底下還真沒敢太過容情,所以這十鞭還真不輕!難得公主忍得住哼也沒哼一聲。
刑畢,眾女官不等陛下吩咐就衝上去,七手八腳地把商蘇衡抬了下來。而商蘇衡鬢邊額前的頭發已是透濕,她僅是憑著一股子不輸於人的傲氣才能撐到現在。
“公主?公主?”
“公主,您撐著點兒,快快,取參湯來。”
“你手輕些!這麼沒輕沒重的,沒見到公主眉頭都皺起來了麼?小心!”
“軟榻,抬軟榻來!”
眾人七嘴八舌,來來去去,忙作一團,女皇陛下咬緊牙強忍著不上前查看。隻向立於身側的女官低問:“太醫呢?”
公主受刑,早有人通知太醫,以便及早救治,隻是宮裏地大,太醫尚未到達。
那頭風從龍已開始受刑。三十鞭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大事,他的心懸在公主那裏,擔心從未受過什麼罪的商蘇衡承受不起這三十鞭,弄出個什麼好歹的來。
三十鞭片刻便完事,這廂有人撤下刑具,那邊幾位太醫喘著氣奔行而來,女皇揮揮手,免了他們的禮數,示意他快些去看公主。
公主第一次受如此重罰,整個太醫院都驚動了,太醫差不多全過來了,陛下留了兩個吩咐給高雁行與風從龍治傷。
處理好這一切,女皇這才緩步離去。
高雁行吃了化功丹傷了內腑,又受重責失血過多身體很虛弱,太醫診出他不宜搬動,於是暫時便被安置在西側偏殿內。
一番上藥包紮,自有內侍去煎藥,然後叮囑幾句,太醫離去。
太醫離開沒一會,風從龍就走了進來,身上披了件外衫,隱約可見裏麵白布纏繞。
高雁行見他進來,勉強支起半個身子拱手道:“風大人相助之恩,高某銘記於心,累你受罰高某有愧。”
風從龍搖頭:“高兄弟重傷在身,不必起來,還是快躺下吧。至於說謝字,那就不必了。我並非為你,隻是為了我家公主。隻希望高公子從此不再心懷怨恨就好。”
高雁行心頭一凜,未曾想風從龍竟然覺察到了他的心思,苦笑道:“高某即便是一開始心中有些怨氣,經過陛下此一番作為,感佩尚來不及,又如何再敢懷恨?”
風從龍臉上有幾分黯然:“公主她,她也隻是心情不好,平時她不會這樣,她……,總之,你不要動別的心思。”
最後那句語氣轉厲頗有幾分警告之意,高雁行暗惱於心卻發作不得。風從龍猜得不錯,雖然商蘇衡受到了懲罰,但他並未怨氣全消,打了一頓倒也罷了,可他二十年辛苦練就的功夫誰來賠他?
風從龍冒險暗中相助保他一命,又因此受罰,就是公主也受到了教訓。
陛下的態度很明確,便是公主,她的皇兒,做錯了事也要受到責罰,陛下如此做也算是為他討回了公道,他還能怎樣?再要計較就顯得他高雁行太不知足。隻是一想到他的一身功夫,他又怎麼會沒有一點不甘心?又怎能真的就此心平氣和?
風從龍見他沉默不語,又道:“我知道你介懷自己的一身功力,化功丹是大內秘藥,我亦不知解法。不過,這兩天,我會多走走太醫院,看看能不能設法為你想些辦法。”
高雁行聽到大內秘藥便已知希望渺茫,便是沒法可解亦不覺得意外,聽風從龍說會設法相助,隻有拱手,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