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歆歎口氣，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不，不是你。”
     唐米沉下臉，又很快恢複。
     “為什麼不是我？”
     陳明歆認真道：“寇世冪，真的是你麼？”
     “那個名字已經死了。”米米微微閉上眼。“就是這樣。”
     他深深看著她，很傷感地問道。
     “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米米很顯然並沒有對他傾吐的欲望，隻是冷冷轉過身。“我說過請不要牽涉到這個案子中。”
     陳明歆咬牙。“冪。。。。。。不，唐米，你真的沒有任何可說的麼？”
     “如果作為寇世冪，我沒有。”她微微一笑。“但如果是唐米，我有。”
     他抬起頭。
     “人是我殺的——唐氏夫婦。”
     陳明歆如夢初醒一般。
     “冪。。。。。。你。。。。。。”
     “是的，你們不用再找了，唐楚生並沒有失蹤，他隻是死了。”她的語氣很輕鬆，沒有絲毫凶手應該有的罪惡感，仿佛隻是再說對方睡著了一樣。
     說罷，米米伸出雙手。
     “那麼，請帶我走吧。”
     陳明歆知道，是自己應該拿出手銬的時候了，隻是他突然的很傷感，因為他害怕，手銬的冰冷，會帶走眼前這個柔弱少年最後的一絲溫度。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警徽，前所未有的複雜。
    
     薛晉森被掛斷電話後，便一直發呆。
     陳砂狠狠砸開門，看到他的表情，竟說不出話來。
     薛晉森痛苦地哭著，不斷抽搐。
     他並沒有阻止，甚至希望借著這樣讓薛晉森放棄對唐米那幾乎是墮落的愛情。
     可是他還是太天真了。
     薛晉森突然站起身，走向廚房。
     他跟去，卻發現他在做海鮮湯。
     這道菜，分明是唐米最喜歡的。
     薛晉森的表情很認真，仿佛做完它，唐米就會回來吃飯一樣。
     兩個男人坐在餐桌上，表情各異。
     直到飯菜都冷透了，薛晉森終於想要開口說話。
     “陳砂，我們其實都用錯了方式。”
     陳砂怔住，抬頭。
     薛晉森在期待的目光中說完下半句。“——用錯了方式去愛。”
     “森，隻要你想，我們可以離開離開。”
     “我的確想要離開。”薛晉森笑了。“隻不過並不是和你。”
     陳砂隻裝做不懂。“德國不好麼？”
     “很好，隻是我想要去非洲。”
     嫉妒和憤怒讓陳砂表情扭曲。“是她想要去非洲吧。”
     薛晉森並不回答，為自己倒了杯酒。
     “無論你怎麼想，我不會放棄——我會讓米米再次回到我的身邊，無論任何方法。”
     是的，隻要她希望他溫柔，他便會溫柔給她看。
     如果他希望他強硬，他會不惜一切。
     隻除卻一個原則，就是她。
    
     就在這時，門鈴被摁響。
     薛晉森全身一震，立時站起了身。
     “是米米！”
     陳砂表情猙獰，詛咒道：“絕無可能！”
     話音方落，薛晉森已經打開了門。
     門口卻站著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不，少年。
     他的麵色很蒼白，穿著單薄，頭頂帶著白色針織帽，也許是戴的太緊促，發簷下並沒有一根發絲露出。
     他的眼睛很漂亮，是少見的鳳眼，嘴角還有淺淺的酒窩，可是他並不笑，相反眼神很絕望，並且悲傷，看著薛晉森的那一瞬，便跪了下來。
     “求求你，請救救小冪。”
     薛晉森根本不認識這個名字，皺眉不語。
     陳砂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冷笑。
     “那是誰？”
     “我的弟弟。”
     陳砂將失魂落魄的薛晉森拉進屋子。“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少年抬起頭，一字一句道：“因為，我的弟弟寇世冪，便是唐米。”
     這一句，如同引爆的驚雷，徹底炸響了麵前的兩個男人。
    
    
     三個人趕到警局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
     大多數人下班了，然而陳明歆仿佛早料到他們回來一般，站在了辦公室的門口等待。
     三個人除卻陳砂，都是表情極度擔憂和複雜。
     “米米沒有殺人！這不可能！”
     陳明歆顯然比較沉靜。“薛先生，第一嫌疑人寇世冪。。。。。。不，你的未婚妻已經自首了她的罪行。”
     薛晉森從沒有這樣抓狂過。“罪行？什麼罪行？”
     “她說出了唐楚生的陳屍處，警局已經派出專員去確認屍體，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薛晉森狠狠咬牙。“米米沒有什麼動機？”
     “她說，她被唐楚生強迫進行性侵犯。”最後兩個字陳明歆幾乎是咬牙吐出。“從13歲開始。”
     薛晉森全身一震，陳砂立刻伸手來扶，卻被狠狠推開。
     “就算如此，人證物證呢！你們警察不會這麼白癡隻憑著一麵之詞就判定罪名吧？”
     陳明歆不說話，看向始終一言不發的寇世明。
     他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知該說什麼。
     “寇世明，是你麼？”語氣甚至有些情怯。
     少年點點頭，“阿歆。”
     陳明歆咬牙，霎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陳明歆隻覺難過至極，為著童年玩伴的兄弟倆的遭遇。
     寇世明一雙好看的鳳眼瞅著他，笑笑。
     “阿歆，你如願當了警察，真好。小時候，大家總談論長大想做什麼，你還記得麼？”
     “是啊。”陳明歆隻裝做看不到他笑中的苦楚。“你總說要當個有錢人，讓小冪過得快樂，而小冪。。。。。。”說到這裏，陳明歆終於忍不住眼紅。
     寇世明明顯比他堅強。“小冪說，他要當個男子漢，保護哥哥。”
     可是現實是如此殘酷，事實上，他們所有的成長之路，最苦而讓人悲傷的，竟是這個最惹人憐愛的弟弟。
     “我沒有本事，也不是好哥哥。”寇世明笑笑，拿下頭上的白色帽子，霎時間所有人驚愕地看著他光禿都頂的巨大縫合傷痕。
    “阿歆，請你們放了小冪，因為真正的殺人凶手，一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