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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梁霄坐在病床邊,一邊處理工作,一邊時不時地看看躺著的祝煦。
忙完工作後,他放下電腦,開始幫祝煦按摩手腳,這是他剛才讓照顧祝煦的護工教自己的。
梁霄想過了,如果過幾天祝煦還是不醒,他就把祝煦接回家由自己照顧,不讓祝煦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醫院裏。雖然他從來沒有照顧過別人,但是他可以學。
托著手中纖長的手指輕輕揉捏,這雙手握著畫筆一定很好看。他還等著看那張未完成的畫,等小煦醒了,一定要提醒他畫完。
可以在新家裏給他布置一間畫室,不知道小煦會不會喜歡新家的裝修。
梁霄從未想過祝煦如果這輩子都醒不過來要怎麼辦,或許是不願想,也或許是不敢想,隻能懷抱著希望等下去。
正當梁霄彎著腰幫祝煦按摩的時候,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警方通知說梁軒要見他。
“見我?”
“是的,他說一定要見到你才肯說出所有真相。”
梁霄當然不認為梁軒是良心發現了要跟他道歉。大概隻有一種可能,有人威脅了他什麼,讓他不得不想辦法反抗,哪怕是向他最恨的人求助。
他並不關心梁軒遇到了什麼困境,那是他自找的。但他必須要抓出縱火的真正主謀。那個害得祝煦至今下落不明的家夥怎麼能不付出代價。
於是梁霄答應了,臨走前他撫了撫祝煦的發頂,溫聲道:“你放心,不該跑的一個都跑不了。”
趕到警局後,梁霄被警員領到了關押梁軒的房間外,讓兩人隔著牢門交談。
他神情冷漠地看著坐在小床上發呆的梁軒。
直到警員喚了一聲,梁軒才回過神。
他抬頭看向門外的梁霄,心中五味雜陳,沒想到兩人會在這種情形下見麵,他更沒想到這個自己曾經最忌憚,最憎恨的人,現在會成為這世界上唯一能幫助他的人。
沉默片刻,梁軒開口打破了寂靜,“聽說你沒受什麼重傷。”
“你說這話是想讓我不予追究嗎?”梁霄冷聲回擊。
梁軒嗤笑了一聲,“你沒那麼聖母,我也沒那麼無恥。”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可以幫你抓住縱火案的真凶。”梁軒抬起頭,緊緊地盯著梁霄,似乎是想看出他此時的情緒。
不過令他失望了,梁霄表情冷漠,不為所動地淡淡道:“真凶不就是你嗎?”
這話讓梁軒神情變得有些猙獰,“我不信你看不出這事不可能是我一個人完成的!”
說完又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如果我真有這本事,還會被你逼到這份上?”
梁軒還是這樣,他從小就喜歡把自己做的錯事全都歸咎於外因,哪怕他心裏清楚自己有錯也不敢承認。
就像那些在法庭上痛哭流涕的罪犯一樣,未必都是因為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們口中的後悔也不一定是後悔傷害他人,更可能是在後悔自己被抓。
梁霄不欲與他爭論這些廢話,冷聲道:“就算有這麼個人想害我,這也用不著已經在牢裏的你來操心。”說完轉身便走。
原本心裏有幾分把握的梁軒這下慌了神,表麵的淡定也維持不住了,他喊到:“梁霄……大哥!我什麼條件也不要了!隻求你幫我一個忙。”
梁霄這才停住腳步,轉頭看向他。
“是楊義要害你……他找到我商量要綁架你,我以為他是要威脅你別再對付梁氏,沒想到他是想對你下殺手。”梁軒聲音沙啞,“接下來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被他當槍使,他倒撇清了幹係。”
“我沒有證據,這些話告訴警方也沒用,現在隻有你會相信我。”何況就算警方願意相信他的一麵之詞,他也無法等著警方找到證據再去抓捕楊義。
梁軒抬頭看著梁霄,眼中再沒有了剛開始的傲氣,低聲下氣地懇求道:“我媽現在也在楊義手上,那個老東西心狠手辣,我怕再過兩天她就沒命了,我求你救救她!”
他眼眶微紅,但此時也顧不上自己的狼狽,“我隻有這一個請求,所有的罪行我都承認,隻求你救她一回!”
“楊義為什麼要帶走你母親?”梁霄問他。
梁軒苦笑道:“因為他以為我手上有他的把柄,他抓我媽就是為了讓我不準透露他的秘密。”
“他為什麼會認為你知道他的秘密?”梁霄微微挑起眉。
梁軒解釋說:“我是找了個人搜集楊義的秘密,但東西沒能送到我手上。”
“這麼說你確實搜集到了一些把柄。”
梁軒點點頭:“是,我找的是楊義的一個情人,她曾告訴我找到了一些重要證據,可惜沒等交給我,就失去了聯係。如果她沒被抓住,或許可以借她手中的證據扳倒楊義。”
梁霄垂眸思索片刻,在梁軒期盼的目光下說出了他最想聽到的四個字:“我答應你。”
離開警局後,梁霄立刻聯係了林嶽,“你讓人盯緊楊義,弄清楚他都去過什麼地方,包括他身邊的人也要盯住!”
林嶽沒有問為什麼,該他知道的他總會知道,不該他知道的,多問隻會引火燒身。他轉頭聯係了七個人分批跟蹤楊義和他的秘書,司機,以及保鏢。
梁霄則回到醫院,繼續照顧昏迷不醒的祝煦。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著急,急切隻會導致魯莽。何況該著急的人是楊義才對,漏了這麼大的破綻,不把身後的腳印清掃幹淨,恐怕連覺都睡不安穩。
梁霄偏過頭,認真地欣賞著病床上青年柔和的麵龐,不再想那些不值一提的人和事。
而看守所裏,梁軒懷著忐忑焦慮的心情等待著梁霄的消息。二十幾年來,他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期望梁霄能夠手眼通天,無所不能。
被人牽掛的王婧確實是被楊義派人帶走的。王婧當日離開後,便按照梁軒的吩咐,趕到兒子的住處,找到手機聯係了那個叫小若的女孩,通知她藏好東西也藏好自己。
她並不知道小若當時已經被楊義的保鏢發現了。
小若是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根本經受不住皮肉之苦,很快就把梁軒供了出來。
大概在兩個月之前,楊義忽然聯係梁軒,說要幫他得到梁氏。梁軒一開始也欣喜萬分,但他畢竟不是傻子,冷靜下來後也立刻意識的楊義恐怕是別有用心。無法放棄自己的執念和貪婪,又害怕會被楊義算計,所以他轉頭找上了小若。
小若雖然是楊義包養的小情人,可是楊義畢竟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了,對年輕小姑娘當然沒什麼吸引力,她也不過是圖楊義的錢罷了。可梁軒不一樣,梁軒是個年輕力壯又會哄人的帥哥。
所以麵對梁軒的撩撥,她很快就投了降。在梁軒半是誘哄半是威逼之下,她答應幫梁軒搜集楊義的把柄。
楊義那段時間也挺中意小若,無論是飯局還是聚會都會帶上她,於是她開始小心翼翼地探尋楊義身上的秘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保佑,幾次有驚無險地躲過了差點被發現的危機之後,真讓她找到了些東西。可惜還沒來得及交給梁軒,就聽到了梁軒被捕的消息。這讓小若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後路。猶豫思慮了兩天之後她最終決定藏起東西然後躲起來。結果拉著行李剛出門就被保鏢抓個正著。
隨後就是王婧的那通電話,保鏢將王婧的話聽得真真切切。他讓小若告訴王婧東西太重要了,需要兩人一起商量藏匿的地點。
王婧一點都沒有懷疑,傻傻地去赴了約,立刻就被控製住了。
楊義得知此事後,當然是怒不可遏。小若一直說她沒把東西交給梁軒,但楊義生性多疑並不相信她的說辭。他立刻讓人登上王婧的微訊警告了梁軒。這樣當然不夠,梁軒這個廢物敢算計他,就要付得起代價!
他讓人將王婧和小若關在一處,聽著小若挨打的慘叫,整日驚恐萬分。楊義打算等梁軒被判刑之後再來料理這兩個女人。
查人的緊追不舍,被查的小心翼翼,雙方開始在僵持中鬥智鬥勇。
第二天上午,林嶽照例帶著文件來到醫院。
一打開病房門,裏麵的場景差點讓他以為自己走錯了病房。隻見自家老板正彎著腰在幫祝煦擦臉。是他打開門的方式不對嗎?
他發誓他從來沒見過老板對誰這樣過。別說讓他幫誰擦臉了,他能不能記住你的臉都是個問題。
上個月有個合作商的女兒跑來追求老板,堵在樓下送了一個星期的花都沒得到回應,後來想法子溜進了公司想當麵表白,結果老板壓根沒記住她是誰,還把人錯當成實習助理使喚了半天。這場烏龍一直持續到大小姐因為多次工作失誤被老板罵到哭著跑出了公司才結束,之後她再也沒有來過。
老板臉盲嗎?他根本不臉盲,他就是不願浪費時間去記憶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罷了。
梁霄神情專注,動作輕柔。哪怕是林嶽這個母胎solo都看出不對勁了。
林嶽從科睿創立之初就開始跟著梁霄,兩人認識快五年了。梁霄這個人說好聽點是清冷孤傲,其實就是社閉——社交封閉。
他隻會和身邊的人交流,例如合作夥伴和下屬。別的人你哪怕主動靠近,他也不會搭理你。就連祝煦也是因為意外被他撞了,才會被記在心上。
而現在情況明顯不一樣了。
林嶽站在門口,眼見老板伸手要解祝煦的衣扣,他連忙咳了一聲。
梁霄立刻眼神淩厲地偏過頭,見是林嶽,他收回目光,又低頭幫祝煦整理好衣服,“派去的人得到消息了嗎?”
“還沒有,目前楊義一切正常。”
林嶽本以為老板這個工作狂見他帶著文件進門,應該會第一時間放下一切接過文件,開啟資本家的內卷模式。
結果老板壓根沒注意什麼文件不文件的,一邊跟他交流一邊又拿起毛巾開始給祝煦擦手。
嘖嘖,擦自己的手恐怕都沒這麼認真過吧。林嶽越看越覺得八成真是老房子著火了吧。
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祝煦現在就是個植物人,不能說也不能動,這感情是怎麼產生的呢?總不可能是從天而降砸進腦子裏的吧?
老邢費解。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