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煙抽完，俞凜算是徹底清醒了。
    隻是灌進心口的冷風，怎麼也捂不熱。
    沿路回家，鴻中的高牆在昏暗的燈光下直插黑暗，像一道阻隔陰陽的高牆，滲出絲絲陰寒。
    鴻中的牆原本沒那麼高，但自俞凜他們起總有人翻牆逃課，所以老蔡就特意加高一層，甚至還在頂部埋了一圈鐵絲網。
    知道的這牆裏是一所學校，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座監獄。
    其實對於正處於叛逆期的各位少年們來說，學校確實是一座“監獄”，那這些“囚犯”每天想的也就是怎麼越獄。
    不遠處的高牆下，兩三個人影搭成人牆，護送一個個從牆裏翻出來。
    約莫五六個人剛落地，老蔡的咆哮就刺破黑暗傳來“哪個班的？！給我站住！”
    聽他的就怪了，話音未落，那幾個學生早就撒丫子朝這邊跑來。
    一行人莽莽撞撞，一通亂跑，有一個的鞋甚至還跑掉一隻。
    快到俞凜跟前，俞凜隻幽幽的吐了兩個字“站住。”
    原本埋頭狂奔的幾人應聲驟停。
    老蔡氣喘籲籲來到跟前的時候，隻見鴻中的六個學生全部乖乖低頭排成一排站著。
    老蔡氣不打一處來，上去一人一腳，罵道“跑什麼跑？！晚自習不上，翻牆上哪兒去？！我在這守株待兔很久了，小兔崽子！”
    即便上氣不接下氣，老蔡還是不帶停的教訓了他們十幾分鍾。末了要把他們帶回學校，那幾個人卻先是抬頭看一眼俞凜。
    俞凜發話道“滾回去上課。”
    把學生送到各班班主任手裏，老蔡睨著身旁的俞凜，陰陽怪氣的道“你這老大的架子不小啊，我的話還不如你的好使。”
    俞凜扯了一下嘴角道“我在鴻中門口給你當門神不好嗎？”
    不得不說，俞凜雖說還是個小痞子樣，但真的把鴻中學生保護得很好，他也算履行了當初兩個人定下的約法三章。
    老蔡哼了一聲，倒也沒在接他的話。
    送走了學生，老蔡卻還是沒動，看著像是在等誰。
    俞凜問道“大晚上的，你還要幹什麼？”
    老蔡則道“關你什麼事兒，滾回去睡你的覺。”
    還想回一句，就見幾個人拿著手電筒從學校裏出來。
    是教導處主任和學校所有體育老師。
    看著陣仗，俞凜太熟悉了。這是要夜襲網吧，逮逃課上網的學生。
    俞凜三兩步跟上了老蔡。
    老蔡偏頭看他，問道“你跟上幹什麼？”
    “去網吧打遊戲，”俞凜欠揍的說“怎麼，蔡校長連我都要管？”
    “蔡校想管啊，隻是誰管得下來你這混世魔王，你可是跟所有鴻中男老師都過過招的人！”
    接話的是俞凜以前的體育老師，強壯高大的一個中年男人。他一番話出來，所有老師都笑了。
    其實不管你學生時代怎麼搗蛋，出了校門也好，畢業了也好，哪怕以後結婚生子七老八十，你都還是他們的學生，他們也不會真正跟你計較。
    被調侃的老蔡也樂了，恨恨的對著俞凜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俞凜偏頭閃過，這一巴掌落到了他的肩頭，熱乎乎的烙下印來。
    到了街口，所有男老師很有默契的分道揚鑣，四散到西畔區的所有網吧。
    俞凜就跟著老蔡。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隻是他還不想回家。
    把手插褲兜裏，悠悠邁著步子，俞凜側眼看一眼嚴肅正經的老蔡道“我說老蔡你是真敬業。”
    老蔡哼一聲，隻拿著手電筒四處照著，也不回答。
    “你說你要把對學生的這份心用在你兒子身上，多好。”
    聽他說起兒子，老蔡的眉挑起，神色也飛揚起來“我兒子多優秀，壓根不需要我操什麼心。”
    聞言俞凜笑笑，也不反駁隻接著說“蔡邵軒今年初三了吧？挺關鍵一年，你還是多上點心吧，畢竟是他一輩子的大事兒。”
    俞凜平時就是懶懶散散，從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今天意外說了那麼多，老蔡察覺出了不對，剛想多問兩句，兩人已經走到網吧門口了。
    老蔡立馬調整到戰鬥狀態，要問什麼估計早就拋之腦後。
    一進門，靠近門邊第一排兩名藍色校服就不幸中招。
    俞凜悠哉悠哉走到第三排，上手就給了阿本後腦勺一巴掌。
    阿本奇怪“你怎麼來這了？你不是不喜歡來。”
    俞凜雙手撐在他的座椅靠背上，目光把這個不小的網吧掃了一遍，接著問道“最近職中那夥人有沒有來過西畔的網吧？”
    阿本道“最近沒有。怎麼，出事兒了？”
    俞凜輕拍了一下皮質座椅，不答隻說“隻要黑子出現在西畔，管他哪，直接動手。”
    阿本點點頭，也不多問。
    俞凜不喜歡網吧，就是不喜歡這兒烏煙瘴氣的氛圍。大批的年輕人彙聚在這裏，彎腰駝背日夜不休的敲擊著鍵盤，把自己溺死在虛擬的世界裏，出不來。
    百無聊賴的看了會兒老蔡智擒學生的戲碼，俞凜打算走，卻晃眼看到了阿本旁邊的顧陌。
    往他屏幕看一眼，俞凜笑了。這小孩在玩華容道，段位還不低。
    眼看著老蔡到這邊來了，俞凜突然發善心把小孩拎起，帶向網吧後門。
    說是後門，其實就是網吧簾子後麵有一個陽台。
    網吧在一樓，俞凜單手撐著陽台圍欄，輕輕鬆鬆就一翻而下，然後抱著手抬眼看小孩。
    顧陌沒有他想的那麼慫，緊跟著也就很靈活的翻了落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