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潤南在銷售部的工作很順利。有部門老總親自帶，他成長得很快。
    如何跟客戶談判，如何待客，處理跟客戶的關係等等。
    果然實踐出真知。
    同部門的苗青青有次特地湊到宋潤南跟前問：潤南，你是不是跟呂總有什麼親戚關係，他可是親自帶你哎。
    十月，在省府有一場由政府相關部門聯合舉辦的產品展銷會，日精也被邀請參與展銷，屆時會有國內外的眾多客戶來參加，是提高公司產品知名度的一個機會。
    不過呂和一也說了，這種展銷會即使不為拓客，為了給政府部門撐麵子，也得去參加。
    展會第一天，呂和一帶著苗苗、宋潤南、以及另一名內銷的同事胡雲芸一起參加。
    前一天已經在生產部門同事的幫助下布置好了會場，所以他們展會開始，由他們四人負責接待客戶，介紹產品是完全夠了的。
    日精在這個東部的工業強省，算不得大企業，但是在細分行業裏有一定知名度。有不少客戶前來谘詢。
    呂和一帶著另外兩人給客戶介紹，宋潤南主要負責倒水、收拾，並發放宣傳折頁給客戶。
    碰到機會，呂和一也會帶上他一起讓他觀摩怎麼給客戶做好介紹。宋潤南非常珍惜學習機會，一點不懈怠的態度讓呂和一很滿意。
    有一群外國客戶進到公司展區，呂和一帶著另外兩人忙著招待，宋潤南給客戶倒完水後，接待前台又來了兩個白皮膚的外國客戶。
    “welcome，pleasetakeaseat!”宋潤南把客戶引到座位前坐下。又禮貌地倒上水。“pleasewaitaminutes，mycolleaguesarebusynow。”
    雖這麼說，客戶卻拉了他詢問產品相關。
    宋潤南用自己雖生硬但還算流利的英文回答。等呂和一來接手時，客戶對他的介紹挺滿意。“we”llcontactyousoon。”他們離開時對呂和一說。還給宋潤南豎了大拇指。
    後麵一段，隻要有機會，呂和一就帶著宋潤南跟客戶一起聊。
    實踐出真知嘛。
    學習果然是一件讓宋潤南快樂的事。
    下午展銷會快結束時，白鈺帶著李清言來查看了一下情況，跟主辦方領導打了照麵，而後帶著呂和一走了，留下李清言主持局麵。
    “跟著好好學，有空去會場四處看看。”白鈺離開時拍著宋潤南的肩膀說。
    看著自己這位充滿魅力的學長，宋潤南頓時幹勁十足。除了。。。。。。
    除了李清言在身邊給自己帶來的窘迫感。
    苗青青救了他，她沒事就纏著李清言，還離他特別近。什麼給男神倒水呀，請教他問題呀。隻要有機會苗青青就跟李清言套近乎。
    展會即將結束，來的人也少了，為了減少跟李清言的接觸，宋潤南離開了展區，到展會四處看看。
    晚餐吃的是組織方發的盒飯，住宿也是由組織方安排的。
    日精參展的四個工作人員，兩男兩女，原本宋潤南應該跟呂和一住，結果李清言來了，他不得不跟李清言住一間。
    打開房門的一刻，李清言在他身後，一種突如其來的緊迫感逼壓過來。
    宋潤南放下背包，說了句“我出去轉轉”就趕快走出去了。
    他沒發現身後人，無聲地笑了。
    他在住宿的酒店附近到處走走看看，這附近有居民區，有商業大樓，也有商業街。
    找了一條看著安靜的路走，一間裝修文雅的書屋吸引了他的腳步，推門進去，書屋裏安安靜靜，有人席地而坐在看書，收銀台後的姑娘也拿了本書在認真看。
    在文學書籍一區，他看到了《戰爭與和平》、看到了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數》、看到了屠格涅夫的《獵人筆記》。。。。。。
    手伸向書架，他拿出了一本白先勇的《孽子》，書是江蘇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封麵上半部分是綠底白字的書名和作者名，下半部分是黑底白字的文中一段文字加大加粗，中間小部分的白，則加上了作者名和出版社。
    他看過這本書，可在這一刻這本書還是吸引了他，他記得書裏有一句話“寫給那一群，在最深最深的黑夜裏，獨自彷徨在街頭，無所依歸的孩子們。”
    翻開書頁，宋潤南感覺自己也成了那群在公園裏流浪者的一員。熱鬧和嘈雜遠去，獨留一身孤寂，無人可言說。
    他就站在書架邊翻閱良久，直到脖子發麻，腳久立不動開始發僵。收起書想要買下來，一摸口袋卻發現自己身無分文，出門什麼也沒帶。
    想起自己出門時的焦急，覺得自己實在膽小至極。
    把書放回書架，在書店又看一圈後，他開門出去，繼續往巷子深處走。身後，有人從書架拿了他看了很久還留有溫度的那本《孽子》，付錢買下。
    往裏再走一段，有一個小型公園，是一個小池塘周邊種了樹，每隔一段有座椅。
    晚上倒是人少，宋潤南找了沒人的位置坐下，看看水、看看路邊行走的人。
    他努力不去想李清言，回想自己這一天的工作收獲，計劃明天怎樣做的更好。
    回到住宿的地方時，看了一眼酒店大堂，已經晚上九點半了，宋潤南預備回去洗個澡睡覺，可眼下的第一大問題是自己沒帶房卡，什麼都沒帶。
    找酒店大堂問了問，房卡是不能再給了，不過大堂的女服務員禮貌地幫他打電話回房間，有人接了電話。
    “對方請您回去直接敲門即可。他在裏麵等您。”服務員打完電話對宋潤南說。她嘴裏說出的等字，讓宋潤南不免一個激靈。
    坐了電梯上樓，在門口躊躇了一陣，終於敲了門。
    門開了，是李清言，沐浴過後的他，散發著一股沐浴露的玫瑰香，穿著白色的浴袍，腳上是酒店的一次性拖鞋。
    宋潤南也不看人，說了聲謝謝，就側身走了進去，李清言在後頭關了門。
    宋潤南在包裏翻找出睡衣後轉頭就去洗漱，從酒店的鏡子中看到李清言已坐回床頭，拿了一本書在看。他怕自己偷看的動作被發現，匆忙去了浴室。
    等宋潤南洗漱完出來，李清言還坐在床頭，胸前的浴袍大開著，露出大片肌膚，他低頭在玩手機，書被放在了靠宋潤南床邊的這側，宋潤南瞄到那本書正是自己之前在書店看到的那個版本的《孽子》。
    他呆了。細看，真是《孽子》。
    李清言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抬起頭來，拿起書遞向宋潤南“你要看嗎？”
    宋潤南搖了搖頭後爬床。“你今天去了書店嗎？”他問。
    “嗯，聽說這附近有家獨立書店很不錯，就去買了本書回來。”李清言手裏翻著書，狀似什麼也不知道地說。
    “哦，這樣啊。”宋潤南想問他有沒有看到自己，不過為了避免對話繼續，放棄了。他直接鑽了被窩。
    “我對他說，我一身的毒，一身的肮髒，你要來做什麼，他說，你一身的肮髒我替你舔幹淨，一身的毒我用眼淚替你洗掉。。。。。。”李清言拿了書在那裏念。
    “李助理，晚安。”宋潤南轉身出言提醒。對麵的人收起書，嘴角噙著笑。
    “晚安。希望你的夢裏有我。”那人說。
    宋潤南猛地看他，那人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直看到他翻身麵向浴室的牆，而後才關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