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完競賽課，從學校出來已經快七點了。正是飯點，路上行人稀少，學校門衛室的門衛也湊在一起喝茶聊天。
    和幾個一起上課的同學道別之後，沒走幾步，被人堵住了去路。
    “孫子哎。”為首的黃毛幹瘦的五短身材還穿著最近流行起來的七分褲，看起來整個人更短了，偏偏他上半身還穿了件花哨的oversizeT恤，顯得他跟個土地神似的。
    肖景晟挑眉，這人確定是來幹架的，不是來搞笑的？
    笑著問：“孫子叫誰呢？”
    “你他媽欠揍！”黃毛今天還挺暴躁，“兄弟們，揍他！”
    肖景晟往後退了兩步，“哎，你們確定要在學校門口動手嗎？”
    “同樣的招數還想用兩次？”黃毛吐了口濃痰，“兄弟們，幹他！”
    肖景晟無奈，被迫還手，沒想到黃毛這次請的外援還挺有兩下子。他也是從小就練著的，還是被揍了幾拳狠的。
    “操！打人不打臉的江湖規矩不懂嗎？”肖景晟碰了碰臉上的傷，嘶，還挺疼。
    “黃毛，敢打你爺爺的臉？你死定了！”
    看著他眼裏突然冒出的殺氣，黃毛被狠狠嚇了一跳，嘴硬地喊著：“你不是很厲害嗎？來啊，叫爺爺就放你一馬。”
    肖景晟脫掉書包，眼神冰冷，“你死了！”
    保安們聽見響動跑出來的時候一群人一哄而散，隻剩下肖景晟手裏的那個。
    “住手！”保安們吹著哨子、舉著警棍跑過來，“是你？”
    這個孩子他們都認識，長得好看又有禮貌，總會笑眯眯地跟他們打招呼，時不時還會給他們遞點水果小吃什麼的。
    “怎麼回事？”其中一個保安在兩個體型相差有點大的少年之間來回掃視，這孩子怎麼能把高出他近一頭、壯一圈的人揍得這麼慘。
    “叔叔救我！”大塊頭慫得一批。
    肖景晟都驚呆了，這人剛才不還揍他揍得挺歡麼，怎麼轉眼間就裝起柔弱來？
    保安用警棍指著肖景晟，“你，撒手。你們倆都跟我來。”
    肖景晟撿起書包，拍了拍灰，幸好自己有先見之明，不然作業又得被扯壞。
    “說說吧，你們倆什麼情況？”
    “叔叔，他打我。”高個惡人先告狀。
    肖景晟指著臉上的傷，“他們先打的我。”
    “我沒打你，是你一直揪著我不放！”
    肖景晟……
    “操！”這是什麼品種的奇葩，謊話可以張嘴就來的嗎？
    保安叩了叩桌子，“好好說話。”
    肖景晟扭頭瞪了眼慫人，“提供假口供是犯法的知道嗎？”
    高個往旁邊躲了一下，生怕又被揍。
    他來之前真的沒想到這人這麼能打，不然給再多錢他也不來，他被揍的地方現在疼得不行，想哭真不是裝出來的。
    保安用警棍在桌子上敲了敲，“幹什麼幹什麼，還想打啊？你哪個班的？”
    “高二三班。”肖景晟不爽極了。
    “你呢？”保安又問高個，“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我高二八班，這個學期才轉過來的。”
    “等著！”保安扔下他們倆，自己打電話去了。
    肖景晟勾過保安的凳子大馬金刀地一坐，冷笑著道：“怎麼這麼慫呢？敢做不敢當？”
    “我不知道今天要揍的是學生，不然我也不可能參加。”
    “這麼說你還挺委屈？”肖景晟都要被這比李誌高鄧家家還戲精的人給氣笑了，“那剛才和我打架的不是你唄？”
    高個往後退了退，整個人都貼到了牆上，語氣還挺委屈，“我是想趁亂溜到旁邊躲著，等你們結束了我再湊過來的，是你瘋了似的把我拉過來揍，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好麼？”
    肖景晟……
    這人裝得還挺像。
    “你不是來打架的？”
    高個搖頭，“那裏麵有個我老鄉，說黃毛上次被你侮辱了，我看著像能打的，叫我過來湊個人頭。”
    肖景晟扶額，“操，死黃毛怕不是個腦殘吧。”
    “你真是我們學校的？”如果這人不是裝的，那就是個鐵憨憨了，這種沒腦子的事也敢做。
    鐵憨憨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是這個學期新轉來的，以前在長豐縣城中學。”
    “你為什麼要去給別人湊人頭？”
    鐵憨憨目光閃了閃，“我老鄉說……黃毛能給三百塊錢。”
    肖景晟這次真的是笑了，為了堵自己黃毛可下了血本了啊，這得夠他收多少“保護費”了啊。“你為了三百塊錢就跟著他走了？你就不怕他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你很缺錢？”
    鐵憨憨這次卻怎麼也不開口了。
    肖景晟把玩著書包的卡通京劇人物吊墜，“你知道我們現在在等什麼嗎？”
    鐵憨憨茫然地搖頭。
    “處分。”
    “啊？”鐵憨憨瞬間驚慌，“會被處分嗎？會被退學嗎？”
    “有可能吧。”肖景晟淡淡道：“反正我是沒關係的，我爸在教育局有關係，被開除了去別的學校也一樣。你從縣城轉過來不容易吧，如果被開除了還能回到原來的學校嗎？”
    鐵憨憨眼淚一包，給肖景晟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可不可以幫幫我？我真的隻是站在一旁看著，沒有打你。
    我不能被開除的，你不知道我能來這兒上學有多不容易。我家裏還有弟弟妹妹，他們成績也很好，但是我們家裏太困難了，我想賺些錢讓他們也來市裏上好高中將來考個好大學。如果你還生氣，以後你要是想揍我我隨叫隨到，或者我可以幫你跑腿補課什麼都可以的。”
    肖景晟翻了個白眼，行吧，這真是個鐵憨憨。
    “肖景晟！”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從保安室外麵傳進來，緊跟著卷進來一個瘦高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遲到早退翻圍牆已經滿足不了你了是吧？還打起架來了！”
    肖景晟很是無奈，“鄭主任，我真的是無辜的，你看我臉上這傷，都快毀容了。”
    “不是你先動的手？”鄭主任見了他臉上的淤青，氣消了些，但是依舊持懷疑態度，這小子太能惹事。
    “真不是！”
    “那就是你……劉進？”鄭主任愣了愣，劉進是這個學期全額獎學金招過來的一個好苗子，怎麼和這小潑猴攪到一起了。
    “我……”鐵憨憨劉進一張臉憋得通紅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肖景晟敬他還有點良心，開口替他解圍，“誰說我們兩個打架了？是校外的。事情是這樣的，開學那天我碰到幾個人在跟隔壁初中的小姑娘收保護費，就收拾了那幾個人一頓。這不又找上門來了麼，劉進同學是見我勢單力薄來見義勇為的。”
    劉進愣愣地看著他，還……可以這樣？
    “是不是啊，劉同學？”
    “啊……啊！”劉進回過神來，“對，是這樣。”
    “你們剛才明明……”保安出聲打斷，被另一個年長些的保安拉住，“哦，那就是我們剛才沒看清，弄錯了。”
    “真不是你們兩個打架？”鄭主任不放心地問，“劉進？”
    劉憨憨飛快搖頭否認，肖景晟聳肩，“主任您看我像能吃虧的人麼？要是劉同學把我揍成這樣，我還能包庇他？”
    “行了，放學了早點回家。下次碰到這樣的事不要想著逞英雄自己解決，一定要向老師或者保安求助。”
    肖景晟乖巧點頭，“好的，我記住了，謝謝主任的教導。”
    送走教導主任，肖景晟背上書包準備回家，被劉憨憨叫住。
    “肖景晟！”
    肖景晟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幹嘛，還想幹一架？”
    劉憨憨張了張嘴，訥訥道：“謝謝你沒有戳穿我。”
    “得了吧，你以為我願意啊，要是說我們打架我不得被請家長啊。”
    “不是……被開除嗎？”
    “嗤”肖景晟譏笑，“你是三歲小朋友嗎？別人說什麼你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