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胤淞抬頭，看見一家裝修簡潔大氣的門麵，名字就叫一家粥鋪，這也夠省事的。
    “喲，小肖來啦？”進門就被一個五十歲左右的阿姨叫住，“好久沒見你啦，這是你朋友？”
    “馮姨好，這是我同學，帶他過來嚐嚐您的手藝。”
    馮姨笑起來眼睛有點眯縫，微胖的臉看著挺和善，“好好好，小同學你想吃點什麼？”
    程胤淞禮貌地跟著叫了聲馮姨好，“我喝白米粥就好。”
    “好嘞，小肖喝點什麼？”
    “嗯，您給我來一份小米粥吧，還有您做的叉燒包也給我來一份。”
    “你們先坐著，我馬上給你們上。”
    肖景晟拉著程胤淞往靠窗的座位走，“馮姨您慢慢來，我們不急。”
    “今天怎麼您一個人在店裏呀，我磊哥呢？”肖景晟隔著大半個店麵跟操作間裏的老板娘聊天。
    老板娘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聊天模式，一邊給他們準備食物一邊聊天，還挺自如，“你小侄女她們學校今天搞親子活動，小磊去參加了。”
    “哦，那您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馮姨笑著把他們的食物送過來，“就是慢些，但我這兒來的都是老顧客，都願意等。”
    肖景晟起身接過粥，手腳麻利地擺好，把托盤還給老板娘。“謝謝馮姨。”
    店裏又來了別的客人，馮姨笑著招呼去了。
    肖景晟把白米粥推到程胤淞麵前，“馮姨家的粥特別好喝，就算是白米粥別家也熬不出這個味的。這次時間趕了點，下次我們預約一鍋海鮮粥，那滋味簡直一絕我告訴你，好多酒店來挖過馮姨，還有想加盟的、投資馮姨開分店的不要太多好吧？”
    肖景晟低頭喝了口粥，被燙的呼哧呼哧，“還有不少電視台也想來采訪，都被馮姨的兒子磊哥給拒絕了。”
    “為什麼？”程胤淞並不著急喝，用湯匙慢慢在碗裏劃著圈等著晾涼。“開門做生意不就是為了賺錢嗎？”
    肖景晟放下勺子，夾了個叉燒包，“其實馮姨的兒子巨有錢，他有家公司，規模還不小呢。聽說以前馮姨是靠一個路邊的小粥攤把磊哥供出來的，後來磊哥創業成功兩位老人也就歇著了，不過沒過幾年磊哥的爸爸癌症走了。叔叔阿姨一路扶持著過來的，感情也好，自從叔叔走後阿姨就一直悶悶不樂差點抑鬱，於是磊哥就想了這麼個辦法。一來是給阿姨一個精神寄托，二來他也能多陪陪阿姨。”
    程胤淞沒想到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粥鋪背後竟然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程胤淞試著舀了勺粥送進口裏，竟然難得地沒有反胃感。
    他慢慢品嚐著，這白米粥確實比別處的好上不少，粥熬得軟糯清香，表麵一層米油，更難得的是除了一點淡淡的鹽味沒有任何別的添加。不像有些商家為了讓白米粥看起來不寡淡又是加蔥花，又是加芝麻枸杞的。
    看著程胤淞沒有負擔地一勺接一勺喝粥，肖景晟偷偷鬆了口氣，不管什麼，能吃進去就行。麵上難得窘迫，“嘿嘿，江湖落難的時候被馮姨接濟過一陣兒。”
    “你離家出走？”
    “那哪能？”肖景晟含含糊糊道：“就我小時候吧，特皮。一次跟同學打架，其實對方也沒怎麼著，就掉了顆牙，而且那牙本來也是換牙期要掉了的牙。結果他媽媽不依不饒地鬧到了學校，我被請家長了唄，要是去的是我爸還好，結果偏偏那天我媽有空。給人賠了禮道了歉，之後就拎著我到她們科室當義工。
    你說我一個六七歲的小屁孩懂個什麼啊，偏生我媽讓她手下的實習醫生、護士姐姐們盯著我幫忙搓棉球、陪病人聊天兒解悶，做不好還不給飯吃。
    這誰受得了，反正我是跑了，結果年少輕狂不知江湖險惡，我一個小孩兒身上又沒錢，人也不給吃的，還是馮姨心善，給了頓吃的。”
    “我們可不白給吃的，那是你自己賣藝換的。”馮姨在他們身後的桌上收拾，順便吐了個槽。
    肖景晟單手扶額，“馮姨，還不如說是您看我一小孩兒可憐，賞我口吃的呢。”
    “哈哈，”馮姨收拾妥當，“我看你和你這同學關係很不錯呀，這事你可從來不提啊。”
    “嗬，嗬”肖景晟很是尷尬，“太丟人了啊。”
    程胤淞想象著小小的肖景晟可憐巴巴找吃的的場景，莫名還覺得挺可愛，“你還賣過藝呢？”
    “操”肖景晟笑著罵了聲，“這篇兒能不能翻過去了？太丟人了！”
    程胤淞笑意盈盈，“我倒覺得挺可愛的。”
    肖景晟歎了口氣，能讓他放鬆些，丟人就丟人了吧。
    “嗯哼”肖景晟清了清嗓子，“我小時候跟著爺爺奶奶學過些東西，在連續被拒絕以後，我就跟馮姨說，我可以在她店裏賣唱，就換一碗粥。”
    “你唱的什麼？”
    “京劇。現在還有誰聽京劇啊，馮姨店裏的客人差點沒被我嚇跑。當時我還覺得自己挺厲害，都能賣藝換飯吃了，長大以後才知道，也就是馮姨心善，怕傷了我自尊，換做別人早把我轟出去了。”
    程胤淞遞到一半的湯勺又落了回去，另一隻手握拳掩在嘴邊，但是眉眼裏的笑意怎麼也擋不住，雙肩還可疑地抖動著。
    肖景晟埋頭喝粥，喝了幾口之後，自己也沒忍住大笑起來。“哎，操！我怎麼那麼傻逼的事兒都能做出來，也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