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我為你籌謀那麼多換來的卻是，你為了我殺父之仇的女兒，將王位拱手讓人，以及猜忌、背叛。兄長，是你逼我做出的選擇；是你，將我逼入絕境；是你，讓我走上不歸路。”
    沒有人願意讓家族蒙羞，更沒有人願意背叛自己的國家，背負千古罵名，令世人唾棄。
    語調恢複以往的溫和，卻說出無比冰冷殘酷的話來“你才是讓千祈走向滅國真正元凶，是你的一意孤行造成現在的局麵。”
    你才是讓千祈走向滅國真正元凶，是你的一意孤行造成現在的局麵。
    你才是讓千祈走向滅國真正元凶，是你的一意孤行造成現在的局麵。
    你才是……元凶，是你……造成……
    這一句話，就如魔咒，在他耳畔不間斷敲擊著他的神經，給他當頭一棒。
    何初尋笑的有多燦爛，祁胤就有多痛苦。
    纖細的手指輕輕劃過輪廓分明的鬢角，非常滿意眼前人，那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心把你當救命稻草的阿修，所以不要再企圖用這所謂的“親情”讓我回頭，實在是——太拙劣了。”
    拙劣！
    祁胤顫抖的身體，僵硬一瞬。
    如墜冰窟，寒意不斷侵襲著他的身體、骨髓、靈魂。
    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戲，可當事情捅破，心底並沒有被戳破的惱怒，也沒有無力，而是疼。
    很疼，就像有一雙大手，牢牢將他的五髒六腑攥緊，就連呼吸都格外艱難。
    原來……
    “兄長，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夠了。”
    祁胤猩紅著眼，猶如困獸一把推開他。
    何初尋沒有提防，連連退了好幾步，直到撞到窗戶才穩住身子，等反應過來，祁胤逃離般推著輪椅想要離開逼仄的地方。
    何初尋也不惱，不以為意整理了一下衣裳。
    一邊整理一邊漫不經心開口“你說，要是虞兮知道，她父親死亡不是意外，你覺得她還信任你嗎？畢竟狗咬狗在所難免。”
    夠？
    怎麼會呢！他痛苦一分，別人就要承受十倍；他痛苦十分，別人就要承受百倍千倍。
    本來到死就將秘密帶進墳墓的，可惜他千不該萬不該，用那拙劣的手段來迷惑他。
    快到門檻的人，在聽到這話，僵在原地，他隻覺大腦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漆黑。
    比起剛才的衝擊，這個顯然更加驚悚。
    見狀，何初尋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不緊不慢走過去。
    親自將人推回屋中，耐人尋味道：“外麵風大，你還是老老實實呆在裏麵。”
    祁胤如板上魚肉，任人宰割，無法逃離，眼睜睜看著大門一點點關上。
    從留聽閣出來後，何初尋的表情立即冷了下來。
    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院落，拳頭不由自主捏緊。
    麵無表情吩咐：“將留聽閣中所有奴仆都換掉，守衛再增一倍，那些藥……也停了吧”
    “是。”
    別再想企圖逃走，我真的會瘋掉，兄長……
    何初尋府邸發生的事，很快傳到司馬長離耳朵裏。
    司馬長離僅僅是驚愕了一瞬，意味深長淡淡道裏一句“這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呐。”
    與此同時，已經逃離九朝城的孟浮生，成功與自己的暗衛以及護衛彙合，並且抵達兩軍廝殺處。
    街道上，沒有來時的繁華，車水馬龍，隻有蓬頭垢麵，傷殘的人躺在街角哀嚎。
    許是見慣了這樣的場景，許多人表情麻木，盯著一城門方向一動不動，隻有風吹草動時，才會有反應。
    這些人有百姓，也有軍中士兵。
    整個上空都彌漫著頹廢和恐慌的氣息，將這座城及所有人牢牢困在其中。
    饒是在戰場上見識過的這樣殘酷場麵的孟浮生，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公子，如今局麵，皆是咎由自取，我朝隻不過是實逼處此。眼下當務之急，就是找機會出城與李將軍和尤鎮國公彙合。”
    孟浮生下意識攥緊拳頭，眼神晦暗不明，一一看向這一幕幕。
    這一路走來，他們一行人，不敢走官道，隻能翻山越嶺，跋山涉水，風餐露宿趕到此，為的不就是於此嗎。
    想起被斬首示眾的太尉，慘死的平越，毒啞的護衛，囚禁的時日。
    還有那些可笑“美好”經曆，不過是虛與委蛇的演戲，將他耍得團團轉。
    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是那麼諷刺和悲哀。
    明明就是千機先挑起戰事，妄圖吞並天乙，天乙才不得不自保，造成如今的局麵，又怪誰？要怪就怪他們有一位野心勃勃的君主。
    攥緊的拳頭，不知不覺之間鬆開了，抿了抿唇，重重點了一下頭。
    於是有意無意護在孟浮生周圍的人，無聲相視一眼，微微頷首，而後又各種分散開。
    白象繼續攙扶著孟浮生，一瘸一拐離開了這。
    因為倆人的外表和城中的那些人無異，所以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
    同時，城主府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看著手裏的折子，此次領兵主帥激動得身體直顫抖，臉部因為興奮直哆嗦，一連直說“好好好……”
    這讓旁人好奇得搓手頓足，伸長脖子想看折子上寫了什麼。
    “主帥，王上都說了什麼？”
    有了一個開口，其他人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紛紛附和問個明白。
    反應過來的主帥，將手裏的折子毫不吝嗇傳下去，頓時，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在擁擠的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繼而興高采烈高呼“王上聖明，王上聖明。”
    有人熱淚盈眶，有人高呼聖明，眼裏升起熊熊烈火。
    “完顏術。”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立即站出來。
    聲音洪亮回道：“臣在。”
    主帥將一張畫像遞到他麵前，不容置疑說道：“此人便是子閻王，召集城中畫師臨摹下來，昭告全城，全城搜捕。凡是提供線索或活捉其者，黃金萬兩，加官進爵。此事交由你一手操辦。”
    “是，臣定不負重任，就算是挖掘三尺，也要將人抓住。”
    伴隨洪亮的聲音響起，屋簷上駐足的烏鴉像是收到驚嚇，撲騰煽動翅膀，發出詭異令人發怵的聲音。
    天地驟變，昏暗侵襲，雲雨翻湧，高懸的畫像中人，目光炯炯有神，像是活過來般注視前方，絲毫不受下方臨摹的畫師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