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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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爸爸,這個從自己出生,就根本沒見過自己一麵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樣子呢?是不是也像舒文一樣,溫柔又深情呢?
艾澄嘲笑自己死不悔改,這個時候還能想起舒文。可是沒一會兒,他就發現自己真的是無可救藥了,公交車一路走,竟然走上了那條通往舒文公寓的路。
艾澄苦笑,自己就真的可悲成這樣了嗎,在發現自己快要病死的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巴巴的跑過來找舒文尋求安慰嗎?
舒文一直是那個舒文,愛著李可的舒文。就算李可三番四次的騙他,也一樣愛著他的舒文。而自己,隻不過是因為一個偶然,偷偷的占有了本來屬於李可的愛的人。現在都把舒文還回去了,為什麼還在癡心妄想著能從他那裏得到絲毫的安慰?
艾澄自我安慰的想:就算隻是普通朋友,在這個時候也會安慰安慰的吧,更別說還曾經是親密的戀人。哪怕就是說一句:別擔心,你不會死的。對自己來說都是莫大的鼓勵,都能成為自己活下去的動力。
艾澄真的不想死,他才二十歲。大學還沒有上,幸福還沒有得到,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偏偏和他開這樣的玩笑?
人總是在好好活著的時候不懂得珍惜,踐踏那些美好的時光。一旦到了這個時候,又該抱怨起上天為什麼不讓自己再多享受一下那樣的時光?!艾澄覺得自己就是這樣的典型,這個時候居然還在下賤的想:你是騙我的也好,為什麼不繼續騙我?騙我一輩子吧,騙我說你愛的是我。
艾澄就這樣癡癡的想著,旁邊的一個中年的阿姨忽然遞過來一張紙巾,說:“小夥子,別再哭了,把眼淚擦擦吧。”
艾澄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悄無聲息的流了滿臉的淚水。他謝過了中年阿姨,用紙巾擦掉了臉上已經泛濫成災的淚水。
阿姨一直在觀察著默默流淚的他,看他擦掉淚水,有些心疼的說:“這麼年輕,有什麼想不開的呢?放寬心吧,年輕就是福啊。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
艾澄點頭,這樣的安慰,千篇一律。可是這一次,就失靈了,誰這麼年輕,得了這種病,也不會覺得年輕,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了。
艾澄下了車,慢慢的在路上走。熙來攮往的大街上,誰也不知道對麵走過的人,是不是正麵對著死亡,就要離開這個浮華,虛榮,但是卻無比多彩多姿的世界。
艾澄走到了公寓的樓下,這才發現自己沒鑰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上去敲門,可是他害怕萬一是李可開的門,自己該怎麼解釋呢?說忘帶了東西嗎?還是說自己有些話要告訴舒文呢?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艾澄幹脆在路邊的長凳上坐下來,怔怔的看著樓上的窗戶。
一輛轎車駛過,艾澄覺得有些冷,抱緊了雙臂。突然想到了什麼,圍著附近的停車位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奔馳轎車的身影。艾澄這才想起今天是工作日,舒文應該是上班去了還沒回來。
就這樣也好,自己就在這裏等吧,一定可以等到舒文回來。
他就在長凳上坐著,從秋日稍顯炎熱的正午,一直等到太陽快要落山的黃昏。
夕陽是橘紅色的,襯得傍晚的景色有種即將隕落的瑰麗。
雖然是秋天,可是寒風已經悄悄的降臨了這個城市。艾澄被凍的幾乎麻木,可是即使這樣,他也不願意起來走一走,他怕自己一個不小心,錯過了舒文。
但是當看到舒文的奔馳轎車在路邊停下來時,艾澄卻忽然失去了走上前的勇氣。
舒文打開車門走了出來,和他一起的,還有李可。李可的精神看上去很好,艾澄想,被愛情滋潤的人果然看上去更幸福嗎?
舒文肆無忌憚的攬著李可的腰,衝著自己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艾澄低下了頭,自己果然,還是在癡心妄想。自己竟然卑鄙到想用生病來留住舒文嗎?又有什麼意義?舒文愛的,永遠不是自己。現在他既然已經和李可和好,那麼他會幸福的吧,自己又幹嘛要卑鄙的將這一對真心相愛的人拆散?
舒文早就看見了那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單薄身影。他暗暗告訴自己絕不能心疼他,他隻是一個為了錢才和自己好的騙子,為了生計寧願委身於男人身下的無恥的人。可是雖然無數遍的告訴了自己,在看到他那蒼白虛弱毫無一絲血色的臉的時候,心,還是不可抑製的抽痛起來。
他恨自己不爭氣,在這樣被欺騙之後,還會對這個人憐惜,還會對他心疼。
在聽到旁邊的李可說:“他怎麼來了?是不是錢不夠用了?”,舒文立刻憤怒了起來,冷冷的說:“你放心,就是給乞丐,我也不會再給他一分錢。”
兩人一起來到艾澄麵前,陰影遮擋住了艾澄低垂的頭。艾澄隻看到麵前的兩雙名牌皮鞋,還有一個陰冷的自己最熟悉卻又不熟悉的聲音:“你幹什麼來了?”
艾澄抬起頭,看到的就是舒文冷冷的表情,和李可關心的麵孔。
李可拉了拉舒文的袖子,說:“別這麼凶嘛,遠來是客啊。小澄,你來做什麼?是不是錢不夠用了?”
艾澄搖搖頭,舒文的神情,已經告訴了他一切。他低聲說:“我來……想看看掃把。能讓我,看看它嗎?”
舒文冷哼了一聲,說:“幸好不是來要錢的。你想看掃把嗎?那是我的狗,你憑什麼看?”
李可又拉了拉舒文,說:“小澄放心吧,掃把挺好的。我天天喂它吃的,現在已經和我特別親了。”
艾澄又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舒文看他這樣,說:“以後別再來了。我不想再見到你,掃把也一樣,你永遠別想再見到它。想要錢,去找別的男人吧,女人也行,我不是你的金主了。真是不知道你胃口這麼大啊,一百五十萬都滿足不了你?還想要多少啊?我多給了你五十萬,你是不是應該遵守下職業道德,退給我五十萬?”
艾澄抬頭,用憤恨的目光死死的盯住李可。
李可有些慌,急忙說:“算了吧,沒準小澄有什麼難言之隱不能說。那錢就當你送他的吧,別再斤斤計較了。嗯?”
舒文不屑的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李可同情的看了艾澄一眼,也追著舒文走了。
艾澄看著兩人的背影,忽然開口叫住他們:“等一等!”
看著舒文和李可還在向前走,艾澄急忙起身追了過去。他擋在了舒文和李可麵前,由於跑的急,他有些氣喘,斷斷續續的對舒文說:“我是來,還……你東西的。”
說完,從自己兜裏掏出了那個自己過生日時舒文送給他的MP4,要遞給舒文。
舒文鄙夷的瞧了一眼,繞過艾澄想要走。
艾澄急忙拉住了他,說:“我不要你的東西,你把它拿回去吧。”
舒文嗤笑了一聲,說:“這時候裝什麼清高?一百五十萬都腆著臉拿了,還在乎這個破玩意兒嗎?你若不要,賣了換錢吧。要不然,扔了也成。”
艾澄聽他這麼說,有些想退縮,但是還是堅持將MP4遞到舒文麵前,說:“這是你的東西。你拿走!”
舒文不再和艾澄廢話,從他手中接過了MP4,頭也不回的走了。
路過樓門口的垃圾箱時,隨手一扔,將那MP4丟了進去。
艾澄眼睜睜的看著,看那個被丟棄的小小物體劃出的弧線展現在眼前。他默默的走了過去,從垃圾箱裏撿出了那個MP4,小心的擦了擦蹭在上麵的汙跡,裝回了口袋裏。
想了一想,又從口袋裏掏出來,去花園裏尋了一處陰僻的角落,找了塊鋒利的石頭在泥土中挖了一個小坑,將MP4放進去埋好。用腳踏實那裏的泥土,艾澄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暈眩,出了小區的門,坐上車回了家。
舒文有些魂不守舍,坐在沙發上胡亂按著遙控器,撥了一個又一個台。李可坐在旁邊,說:“在想什麼呢?固定一個節目看好不好?”
舒文將遙控器遞給李可,說:“你撥吧,我找不到好看的。”
李可接過遙控器,將電視關上,說:“下周五就是你的生日了,怎麼樣?還像原來一樣過嗎?”
舒文聽到“生日”,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眉間的肌肉跳了跳。他皺了皺眉,說:“隨便吧。”
李可笑了笑,沒有接話。
晚上,兩人關了燈,在屋裏做那愛做的事。情(無視)欲方消,舒文摟著李可問:“最近頭還疼嗎?”
李可沉默了。
舒文看他遲遲不答自己的話,猛地意識到現在躺在自己懷裏的是李可,而不是艾澄。他輕輕吻了吻李可的唇,說:“對不起。”
李可說:“他那樣對你,真的不應該。”
舒文沉沉的歎了口氣,說:“那不是正好?要不然我怎麼能和你和好?”
李可說:“舒文,你變了。你變得,絕情了。”
舒文笑,說:“要是對他不絕情,我哪裏有臉再和你好?你要相信,我永遠不會對你絕情,就是了。”
李可也笑,說:“剛才看見咱們門後掛的風箏了,挺好看的,是你做的還是買的?”
舒文有些慌張,他說:“哦,這是同事的,我看著好看,借來掛兩天。你不提,我都忘了,明天就去還了吧,哈哈。”
第二天,舒文果然帶著風箏上班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把艾澄做的東西放在身邊,並且下意識的覺得,這個單薄的風箏,呆在家裏,很不安全。他把風箏鎖在了辦公室的櫃子裏,連著那些和艾澄一起照的,兩人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