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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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文和李可有一個不成文的約定,就是在兩人過生日的時候一起去酒吧喝酒慶祝。以往的那麼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所以即使是在李可走後,舒文仍然延續著這個約定,在過生日的時候去酒吧喝酒。
今年的生日,舒文不知道為什麼從早上起來就開始心煩意亂。晚上快下班的時候接到了李可的電話,告訴了自己他去的酒吧,讓自己下了班直接過去。
舒文心不在焉的處理完公事,看著時間又磨蹭了一會兒,這才開著車去了李可說的那家酒吧。
李可已經叫好了啤酒和下酒菜,坐在一個黑黢黢的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裏,從這裏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外麵的吧台和舞池,外麵卻看不到這裏。
舒文一到,服務生就領著他來到了李可坐的圓桌前。李可看到舒文過來,笑眯眯的從圓桌下拿出來一個蛋糕。
舒文在位子上坐定,笑著對李可說:“還給我買了蛋糕?真是用心啊,謝謝。”
李可笑著一邊插蠟燭一邊說:“謝什麼?往年過生日都是你買蛋糕,我從來都沒買過,今年為了慶祝我們破鏡重圓,才特意買的。咱們總吃味多美的,這次我特意換了一家。名字很有寓意的!”
舒文拿出打火機點燃了桌子上用來照明的和李可已經插好在蛋糕上的蠟燭,笑著問:“什麼名字?有什麼寓意?”
李可說:“這家蛋糕店叫幸福花園,慕斯奶油蛋糕做的特別好,還有……”
舒文的手僵在了半空,李可剩下說了什麼全都沒聽到,他怔怔的看著那個蛋糕,心中拚命的想:這個蛋糕會不會是他做的?他會不會回那裏上班?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個人清瘦的身影和秀美的麵孔,舒文使勁甩甩頭,想把他拋在腦後。
似乎偏不讓他如願似的,舒文剛一轉頭,竟真的看到了他。
艾澄穿著素淨的白襯衫和西褲,靠坐在吧台上喝酒。幾天沒見,他看上去又瘦了些,精神似乎更差了,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是不是睡不好呢,怎麼黑眼圈都那麼深了?頸下的鎖骨那麼深刻的顯了出來,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李可順著舒文癡癡的目光看了過去,立刻皺起了眉。他有些不高興,說:“怎麼在這裏也能碰見他?我們換一家吧。”
舒文按住李可要收拾桌上蛋糕的手,說:“算了,就在這吧,他看不見咱們的。”
李可轉念一想,縮回了手,給舒文倒好了酒,說:“他還真有閑錢啊,這麼小年紀就來酒吧裏胡混。”
這句話一下子就觸到了舒文心中的痛處,他說:“他哪來的錢?還不是從我這裏騙走的。”
李可說:“早知道他拿錢出來幹這個,當初還不如不給他。你看他瘦的那個樣子,搞不好用你給的錢吸毒,那可是個無底洞,以後要是再來找你要錢就麻煩了。”
舒文十分詫異:“吸毒?”
李可說:“可不是麼。像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就知道貪圖享樂不學好,一個人出現在這種地方,可不就是來鬼混的?時間長了,吸毒也正常。”
舒文聽了,扭過頭去盯著艾澄,看他都做些什麼。
李可這下倒來了勁,說:“不信你看著,一會兒準有不三不四的人過去。”
其實李可這句話本來是隨口一說,誰來酒吧裏一個人喝酒,都會有人過來搭訕。偏偏舒文關心則亂,聽了李可的話,就信以為真,看見有誰朝著艾澄走過去,都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好像生怕艾澄被他們教壞一樣。
艾澄已經來這個酒吧呆了好幾天了,他辭掉了端盤子的工作,做了小琪原來做過的男公關。
他要為自己攢錢治病,五十萬的治療費用對於他這樣孤身一人來北京打工的打工仔來說,是一筆天文數字。存折裏隻有一萬元,那是用來上大學的,治好了病,艾澄還想考大學,所以這個錢死活不能動。
思來想去的,艾澄隻有做這個工作,才有可能掙到錢。不然,他連先期治療白血病的西藥,都買不起。
這個生意確實很來錢。有時候幸運的話,一個小時就可以掙幾百。一晚上接兩個生意,連接兩個晚上,就買得起一袋昂貴的血小板了。
艾澄原先總是出血不止,醫生說這是血小板缺失的緣故,嚴重時就要注射血小板,不嚴重的時候要口服安絡血來緩解病情。艾澄自嘲的想以後出血的地方還多著呢,根本避免不了,還是先攢下血小板的錢比較好。一袋血小板一千元,至少一個星期要輸一袋,那麼至少要多攢一萬元。這跟龐大的五十萬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艾澄想。
而且艾澄知道,一旦做了化療,身體就會負荷不了的立刻垮掉,那時候想出來掙錢,都不可以。所以現在一定要將化療和手術的錢一起攢好,才能在將來安心治病。
所以艾澄很拚命,有時接完了一個客人,還回酒吧裏繼續等待下一位,生意一直做到深夜。這樣幹了幾天,艾澄已經買到了能夠消滅體內黴菌的抗生素和恢複血小板的安絡血了。
艾澄也不挑客人,也不顧價錢,隻要客人能給到兩百,他就可以接一次。有的客人見他生的麵容清秀,又這樣年輕,憐憫之下會多給他些,他也照單全收。
艾澄這樣不知死活的掙錢,自然惹惱了酒吧裏其他的少爺和老板。在挨了一頓悶棍之後,艾澄知道了,在別人家地盤掙錢,每天要上交保護費的。
但是即使交了保護費,也仍有一些人不滿。有些有錢人看艾澄容貌秀美,又沒那麼多麻煩,點過一次之後就總是來點他。其他的少爺們被搶了生意,心裏自然不忿,常常合起夥來算計他。
艾澄也不和他們計較,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能趕緊賺到錢,治好自己的病。這些閑氣,他沒功夫理會。
舒文生日這天,艾澄照例等在酒吧中。白天幾乎沒有客人,七八點之後才有人來。艾澄六點就開始等著,總是希望能多接幾回,多掙些錢。
他不知道舒文就坐在酒吧的角落裏,正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不一會兒,真的有客人來找艾澄。兩人談好了價錢,艾澄跟著客人要走出酒吧。
舒文和李可一直看著他,看到他和一個男人隨便談笑了幾句,就狀似親密的摟在一塊往出走。舒文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急怒攻心,驀地一下子站起來。李可急忙拉住他,說:“別鬧事,這是在酒吧裏。”
舒文的眼睛好像都要噴出火來,他衝著李可低吼:“你沒看到嗎?他剛和我分手這麼幾天又勾搭上了別人!”
李可沉思著,他看艾澄這個樣子,不像是在和那男人交朋友,倒像是來……賣的!正在想著,一把沒拉住舒文,舒文已經衝了出去。
艾澄和客人正好走到舒文坐的桌子附近,從燭光熒然的黑暗角落裏忽然衝出來一個男人,擋在他們麵前。
艾澄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正是舒文。舒文瞪著他,似乎在等他解釋。
艾澄微微一笑,說:“舒文,這麼巧啊。”往他坐的那地方瞟了一眼,笑著說:“李可也來了?今天是你生日吧,生日快樂。哦,蛋糕很漂亮,一定很好吃。嗬嗬。”
舒文被他這麼一說,頓時覺得臉上紅的發燒,他一把揪住艾澄,強勢的拉他,說:“我有話跟你說,過來。”
艾澄險些被他拽一個趔趄,立刻一使勁,甩開了他的手,說:“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說完,拉著身邊的客人,快步走了。
舒文有些無助,他茫然的看著艾澄和男人離去的背影,眼睛裏竟流露出孩子一樣的委屈。
李可過來拉他回去,說:“沒準小澄真的喜歡他呢,人家的事,你就別多管了。”
舒文聽他說“人家的事”,頓時沮喪起來,好像什麼心情都沒有了似的,低落的將自己麵前的酒一飲而盡。李可也不好勸他什麼,幹脆和他一起喝酒。兩個人就這麼互斟互飲了一晚,過完了生日。
舒文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明明知道艾澄是個金錢至上,無情無義的人,可是就是忍不住去思念。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起對自己情深一片的李可,但是就是任性的,去思念艾澄。
有時候舒文會想,一個因怕害怕自己走失,就著急的不顧生病的身體在大風天裏渾身濕透的四處尋覓自己的人,會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人嗎?可是事實又是這麼殘酷的擺在眼前。的確開始的時候沒有對他真心,可是舒文自認待他不錯,之後又為他趕走了多年來一直惦念的回歸的戀人,他又怎麼忍心為了這麼點錢欺騙自己的感情呢?
舒文想不通,他恨艾澄,恨的牙癢癢。但是生日那天看到的艾澄,卻又讓他無比惦念。
舒文覺得自己再這麼胡思亂想下去的話就要神經衰弱了,他決定忘了艾澄,好好和李可生活。可是上午剛下了這個決定,下午下了班,就直接開車去了上次偶遇艾澄的酒吧。
他也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你說他去等艾澄,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他隻是自己告訴自己,如果今天能遇到熟人的話,要問問他最近過的怎麼樣。至於感情生活,他肯說就聽聽,不肯說……就算了。
舒文生日那天艾澄隻接了這麼一個客人,他不想再回來麵對舒文和李可。艾澄也有心換個酒吧,但是換了還要重新交保護費。想了想,舒文也不經常來,還是算了。就算來,自己和他已經沒一點關係,讓他看見了,又能怎麼樣?自尊和錢比起來,自尊重要。但是自尊和命比起來,就一文不值。現在的情況對他來講,錢就是命。至於自尊,自己已經沒有能力再去考慮。
所以之後艾澄還是一直在這個酒吧裏做生意,今天的他,還特別幸運。
剛剛在酒吧裏坐了一小會兒,一個原來點過他的有錢的老板直接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自己到指定的一家賓館去。
這個老板有點特殊的癖好,喜歡粗暴的快感。一般的少爺見到他,都遠遠的躲開。艾澄反正需要錢,這個人每次都能多給些,也就無所謂了。雖然和他做完之後,往往因為身體原因接不了下一個客人,但是這個人給的錢,足可以頂十個客人的。
艾澄接到他的電話,竟然還有些微微的高興,這一晚,至少可以掙兩千元。他笑自己,真的是天生賤命,知道要被人糟踐,居然還能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