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暴風雨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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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背肩胛幾處鈍痛,瞬間,渾身竟使不出一絲勁力,耳中嗡嗡作響,喉嚨發不出聲音不說,居然連靠著大石的力氣也沒有。
我仰麵倒在地上,心裏知道這就是那所謂的點穴,那個荊離也曾對我使過這一招。隻是,這次這人的手法更加詭異讓人心寒。沒有人近在我身後,那麼,這人竟是隔空點的我的穴道,如此精準,如此無聲無息。
那邊早已聽不到兩人爭執的聲音了,四周隻剩下耳中的嗡嗡聲。久久,我保持著這任人宰割的模樣,心裏隆隆敲著小鼓。現在,那埋伏在暗處的誰,隨便一個飛刀就能要了我的小命。
這時,耳中終於有了點別的聲音。草叢的沙沙聲告訴我有人過來了。還不等我看清來人的模樣,腰上一緊,整個世界顛倒過來——我竟被人抗在了肩頭。我這好歹七尺高的男人,難道隨便個誰都有這麼大力氣把我抗著走嗎?
來人扛著我卻健步如飛。眼前顛倒的世界晃晃蕩蕩,情景卻漸漸熟悉起來——是我住的小院。
這人踹開一間房門後反腳踢上,走兩步,隨手就像扔死豬一般把我丟在了床上。
胸內被震得悶痛,我卻連縮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其實,他沒趁機把我摔在地上泄憤,就已經不錯了。
蒙著黑巾的黑衣人站在床前俯視著我,一雙如刀的眼直逼得我渾身發毛。也不知是疲累了還是控製不住情緒,他的胸膛一起一伏得非常厲害。
在我以為他不會有別的動作的時候,眼前高大的陰影毫無預兆地壓了下來。他的雙手按在我的身側,近在一拳之隔的眼睛裏,那熟悉的冷冽染上了幾絲暴躁。
他的視線在我臉上四處遊走,緩緩地,伸手摘下了蒙麵的黑巾。緊抿的唇,低垂的唇角,更增添了一份冷酷和殘暴。他的心情很糟糕,糟到我以為他會下手殺了我。
“為什麼不聽話一點?為什麼無視我的警告?”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很有磁力,聽在耳中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我說不出話,隻好撇開眼盡量不去迎對他令人心驚膽顫的視線。他頸側的牙印還是那麼清晰,可見我那天咬得真的很用力。而今日,我覺得我好像是真的惹惱了這冷酷的人。
“還是,你竟那麼衷情於那藝伎?”
他的語氣讓我不自覺看了他一眼,那神情已仿佛不隻生氣惱怒這麼簡單,滿滿的竟帶著隱忍的恨意。
我疑惑不解,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表情。
他的眼睛緊盯著我,手突然挨上我的脖子。我渾身的寒毛立刻炸了開,無意識地就想躲。但是,身體酥軟,我連動一動手指都是徒勞,更別說這下意識的舉動。我隻好放鬆神經,慢慢適應那輕輕拂動的手指。
“你在抖什麼?這麼害怕我嗎?”他溫聲說道,手順著我的脖子輕輕地撫著,臉緩緩靠近。濕熱的氣息不斷輕觸著我的皮膚。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看他,心中隱隱覺得不對頭,卻又不知出自哪裏。
眼見他就要碰到我臉頰的瞬間,肩處激痛,我立刻趁機把臉撇向一邊,推開他起身急道:
“荊離!你想幹什麼?你這樣太奇怪了!”
“怎麼,現在學會推開我了?以前不是想盡了辦法就為得到我的親近麼?”荊離死死盯著我,語帶嘲諷地說道。
“你說什麼呀?”我驚異於他的言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我以前……什麼什麼你麼?”
荊離重重哼一聲,忽地欺近,似要將我重新按倒下去。隻聽他貼著我的耳朵,陰陰地喃道:
“想要我幫你回憶起來麼?”
“喂、喂喂,冷靜一點啊,荊離!”我慌亂地掙紮不已,
“我、我已經失憶了、失憶了!你知道的。就算以前我真的對你糾纏不休,以後不會了!真的!我保證。”
我明顯感覺到荊離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我以為他不信,又急忙加一句:
“我說的是真的,我不會再糾纏你了……”
靜靜的、許久沒有動靜的荊離,突地起身,背著我道:
“真要如此……如此,甚好!”說罷,頭也不回,推門而去。
我望著和上的房門,驚疑不定。
這……這是,這是什麼意思?他究竟是為了什麼把我擄來的啊?阿覽那邊怎麼了,荊離又是為什麼在那種情況下點我穴道?他是不想讓我參進那兩人之間還是別有用意,這些我都不知道,我隻是,隱隱覺得好像有什麼要發生了,感覺非常不妙,非常不妙……
當晚,阿覽又像往常一樣拿了特意給我留的佳肴找到我的房裏。看他完好,我才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笑著跟他聊天,笑著互相調侃,笑著拿出集香樓的糕點跟他分享。末了,夜已深,我留下了阿覽同眠。
我們躺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靜了一段時間,我以為阿覽已經睡了,他卻突然似無意地問我一句:
“如果在意的人做錯了事遭到報應了,怎麼辦呢,珠寶?”
我嗯了半天,著實想不出話回他。怎麼辦,普通人無非兩種抉擇,要麼與他一同承受,要麼想盡辦法替著幸免。
“如果是我的話,如果報應是他該的,我大概隻好親眼看著他全權受下之後,生死同依了。”
阿覽聽後哧哧地笑,道:
“看不出來,你還一板一眼的。這叫什麼?公私分明嗎?”
他笑個不停,我隻好說道:
“才沒有!我啊,雖然還沒有戀過誰,癡過誰,但是有人告訴我說,沒有比看自己喜歡的人受苦更加煎熬心碎的事情了。那麼,看著他遭到報應,不也是等同於在懲罰自己嗎?那時候的自己大概也是相當悔恨的,為什麼當初沒有阻止他的錯誤、為什麼當初不去那麼做而導致他一錯再錯、為什麼他不聽自己的勸告、為什麼沒有那個能力去阻止……報應來之後,他死了那就是命,悲痛之下跟著一起去了也是沒辦法的;他要沒死,說明他還沒有那個資本被上天收下,那就隻好一同背下他餘下的苦難,跟他好好過了。”那類似的話,珍珠曾經在我耳邊叨念過幾回。我雖無法感同身受,卻也覺得這話在情在理……
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挺拔巍然的身影,驚得我渾身一怵。忍不住抖了幾抖,趕緊揮散腦中幾乎令人頭皮發麻的念想。待冷靜下來之後,又忍不住暗自幹笑半天——怎麼可能呢?不會的不會的!哈、哈哈!
說話的時候,已經聽不見阿覽的笑聲。我等了許久,不見阿覽說話,漸漸的,分明已經感覺到睡意,我卻愣是睜大了雙眼整夜無眠,腦中思緒紛繁。煎熬著直到第一道雞鳴,我才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