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漢儀亂  第三十三章 好戲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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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跪在帳中,頭發淩亂,衣衫不堪,卻依舊筆直。她到此時仍滿臉不解,為何何允會好端端的站在這。白天,皇甫遠明明下令將他打個半死,可是剛才與她纏鬥的情形,功力分明沒有半點下降。
    皇甫遠靠在椅上,懶懶的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透著一股玩味。一模一樣的臉,他差點也被騙了。
    “倒是難為你,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模仿的如此相像。”皇甫遠把玩著燙金的酒杯,裏麵的佳釀的確誘人,可是卻是見血封喉的奇毒。若是珊藍喂他,他會毫不猶豫地飲下,甘之如飴。若換了其他人,他可惜命的很。
    何允站在一旁,雖說背上傷痕累累,可是沒有一鞭傷到筋骨,隻是看著恐怖。加上他家祖傳的生肌膏,小半個月就能痊愈。這主仆倆,果真都是好演技。
    何允伸手撕去她臉上的人皮麵具,一張熟悉的臉顯露出來。
    “想不到我皇甫遠的後宮,還藏著這等易容高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那日百荷苑中的藍衣女子——二十夫人,白曉靜。此刻的她退去溫柔的笑容,冷笑著看著皇甫遠。
    “如今事敗,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可你再也別想見到藍瑤衣。”白曉靜一字一句無比惡毒。雖然,她是北烈送來的細作,可是她對皇甫遠也動過真情。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眸中,在他偶有的溫柔中慢慢沉淪。幾次三番,偷偷化解著北烈帝對他的加害。
    直到二十七夫人的出現,她徹底醒了。因為皇甫遠隻有看到藍瑤衣的時候,眼中的暖意才是真的。雖然故意冷落她,可是眼神總是不經意的跟著她走。皇甫遠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可是怎麼能避過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人呢?
    看吧,聽到藍瑤衣,他的眸子又冷了幾分。白曉靜冷笑一聲。心想:既然無法得到你的愛,那麼恨也無所謂。隻要你能記住我。
    “若你告訴我藍兒的下落,我給你一個痛快。”越是在乎,越要冷靜。可是慘白的關節,顯示著他的不安。
    “休想!”說完,白曉靜便森森的笑起來。“有陛下心愛之人陪葬,我可是賺了。”原本清麗的女子,如今卻是說不清的陰狠。
    “挑斷她手筋腳筋,賜給烏鴉們。找個太醫看著,別死了。”皇甫遠眉頭緊皺,語氣平淡,可眼中的怒火已經噴發而出,他有的是方法讓她生不如死。此刻,就算是不太會看人眼色的何夕,都不由一顫。王上已經很久沒有發怒了。
    聽著皇甫遠的話語,白曉靜突然大笑起來,一聲高過一聲。烏鴉啊,皇甫遠的特別侍衛隊,漢儀國最肮髒、最見不得人的事都經過他們的手。笑著笑著,白曉靜的眼中竟泛出了淚花:很好,皇甫遠,你果然夠狠心、夠絕情。隻要沒有藍瑤衣,誰都無法傷你一分一毫。
    “還愣著幹嘛?”皇甫遠一臉不耐煩地看著眼前如同瘋婦的女人。
    驀地,白曉靜止住了笑。無比貪戀的看了皇甫遠一眼,低聲念了一句,“你永遠不會懂。”說罷就想咬舌自盡。
    “想死?沒這麼容易!”隻聽哢嚓一聲,美人的下巴便被卸下。皇甫遠收回手,對她嗤之以鼻。
    是啊,以她對皇甫遠的了解。他怎麼可能容忍她對他在乎的東西下手,怎會如此輕易放過自己。罷了,如今藍瑤衣想必已經見閻王去了。除去他所有的軟肋,用自己的死讓北烈王暫時收斂也就夠了。
    三天前,白曉靜得到北烈王讓她在冬獵中尋找機會刺殺皇甫遠的命令,大有棄子之嫌。不過也是,她來到她身邊已有一年,卻根本沒有下手。其他的刺客、細作卻在不斷消失。在國家大義和個人感情中,她選擇了後者。今日之事,她從一開始就未打算傷害他,她的刺殺隻是裝裝樣子。既是棄子,很快便會有人來取她的性命。而她隻想在臨死前,再幫他一次。可是世事難料,原來他們早就提防著。
    白曉靜淒慘一笑,不再掙紮,一下子成了一具毫無靈魂的行屍走肉,灰敗的眸中,一片死寂。
    正當侍衛將白曉靜拖下去之際,主帳的布簾被掀起,灌進一室涼風……
    策馬疾馳讓我的氣息有些不穩,肖楚的策馬技術雖是一流,我的心卻依舊突突的跳著。太瘋狂了,想著剛才他衝破營門時的驚險,真是後怕。
    待看清帳中的情形,心中一淒。皇甫遠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何允似乎鬆了口氣。地上有一個衣衫淩亂的女子,毫無生氣,仿佛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裏,不曾注意到我的到來。女子正是想擄走我的白夫人。
    “藍兒……太好了,你沒事。”他剛還在苦惱如何讓白曉靜說出她的下落,這一刻,她卻安安穩穩的站在他麵前。皇甫遠難得露出這麼直白的情緒。
    聽到皇甫遠的話,白曉靜仿佛一下子從深思中回過神,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一瞬間陷入了絕望,她哭著叫喊,卻隻聽到啊啊啊的聲音。
    “既然藍兒平安無事,本王就給你個痛快。”說罷,示意何允動手。
    “不要。”我連忙衝上前護著她。眼見何允的手掌即將落下,卻被皇甫遠攔了下來。
    “你瘋了不成?她可是想要取你的命。”皇甫遠語帶怒氣,很是不滿我的行為。
    “我知道。我也絕非良善之人。犯我者,我必百倍討回。”珊藍從不善良。自我習讀兵法之後,我便明白,善良隻有夠強大時才配擁有,不然隻會為自己埋下禍根。
    “她已有孕在身。虎毒不食子啊!”懷中的女子,一直在拚命掙紮。可聽完我這句話後,突然安靜了,睜大眼看著我。皇甫遠也是一震。
    在肖楚救下我後,我本可以借此離開,讓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然後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重新開始。可是,以我對皇甫遠的了解,在得知白曉靜對我不利後,一定會殺了她。可孩子何其無辜。
    我自是明白斬草除根的道理,可那是皇甫遠的孩子,他第一個孩子。我不能自私的讓他親手殺了自己的骨血。
    驀地,一口鮮血從白曉靜的唇邊溢出。繼而又是一口。
    白曉靜滿眼怨恨的撲了過來,我一時有些愣神。她竟強行衝開穴位,拚了最後一口氣也要與我同歸於盡嗎?她不是深愛著皇甫遠,怎麼再得知自己有孕後卻如此的絕望。
    在白曉靜傷到我前,我便落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白曉靜也被侍衛們鉗製住。
    可是咒罵之聲不絕於耳。“藍瑤衣,你個賤人,你個禍水,你為什麼沒有死?你為什麼要回來?你會害死他的!終有一天,你會害死他的!”剛接上的下巴,再一次被卸去。
    “你覺得她會感激你嗎?”皇甫遠冷漠的出聲提醒。並不是救人一命就會得到感激,農夫與蛇的故事,自古都在上演。
    “可孩子……”珊藍恩怨分明,對於未成形的孩子卻下不了手。她的姐姐是多麼想要留住那個孩子,可那孩子還是走了。看著姐姐傷心欲絕,還非要裝出一副無事的模樣,隻為讓我寬心。每每思及此,我便心如刀絞。孩子是無辜的。
    “那不是本王的孩子。”皇甫遠斬釘截鐵的說道,“就算是,她也沒資格為本王生兒育女。”清冷的聲音猶如地獄之聲,聽得白曉靜麵如死灰。原來她根本沒資格,她自以為是的愛著一個根本不在乎自己生死的人。她全心全意的付出,竟然隻得到“沒資格”這三個字。
    趁著侍衛鬆懈,白曉靜瘋了似的衝過來,隻是沒走兩步,一把利刃已穿腹而過。血珠沿著刀刃一滴一滴往下淌。那一刻的白曉靜卻突然笑了,笑自己的癡妄。若有來生,她寧可不要遇見他。寧可……
    “因果報應。”那是她死前最後的一句話,卻沒有人聽見,也不會有人聽見。皇甫遠不曾想到,白曉靜死前無聲的話語竟會一語成讖。讓他的後半生都在後悔中度過。
    轉眼,一個曾經溫柔淺笑的女子,已成死屍一具。
    我站在主帳外,因為擅闖營帳,鬧出了不小的動靜。眼下聚集了不少圍觀的人。望著這些巧目倩兮的女子,心中說不出的悲涼。其中又有多少個白曉靜呢?癡心錯付……
    一場好戲,隨著月色散場了。明天,又會有新的戲碼。誰會記得那個為了皇甫遠豁出命的女子,隻會流傳著二十七夫人的寵冠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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