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的某個點，拉斐爾閉著眼，眉心微蹙。路西法靜靜地看著他。
    良久，拉斐爾睜開眼：“不行。通道被關閉了。”
    路西法臉上的表情很平靜。這個結果早在他的預料之內，所以也算不上失望。他點點頭，沉吟地盯著原本應該是通向精靈王國大門的那個點。
    “那麼…去天界吧。”路西法淡淡道。
    …………………
    精靈王國的日子過著並不算困難，特別是在安奈爾禁止精靈們打擾後。
    每日從睡眠中自然醒來，獨自一人或者和安奈爾一起在精靈王國閑逛。聽安奈爾講述他所不知道的那些事情，關於路西法，關於拉斐爾，關於米迦勒，還有安奈爾他自己的。
    當聽到安奈爾說到自己曾在界星對一個剛剛死亡的人類進行奪舍時，菲涅爾既生氣又感動。他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狠狠罵安奈爾一頓，還是應該狠狠抱安奈爾一下。
    奪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稍不注意便會被反噬。
    安奈爾為了他做出如此危險的行為，先不論這種行為是聰明還是愚蠢，隻是這份心意便已經讓菲涅爾心裏酸澀不已。
    安奈爾也並不是每日都能陪著他的。整個精靈王國大大小小的事情，偶爾也需要安奈爾去處理。
    獨自一人時，更多的時候，菲涅爾喜歡待在光線充足的窗邊。
    精靈王國沒有陰雨天氣，不會熱，也不會冷。是真正的，四季如春的氣候。陽光金燦燦的，暖暖的。穿過樹葉的縫隙灑在身上，像是碎金，斑駁而耀眼。
    也許是因為精靈王國是真正屬於精靈族的空間的原因。
    菲涅爾身上的封印在不知不覺間全部解開了。龐大的力量充斥在體內，修複身體的不足，排斥不屬於身體原本就有的。
    不是沒想過為什麼封印會提前解開，隻是因為全無線索而暫時放下而已。如今看著被排擠出身體，漂浮在空中旋轉的書本，一切頓時清晰明了。
    菲涅爾攤開手掌，空中的書就像是得到召喚一般，慢悠悠地飄過來，然後如同突然恢複了地心引力一般掉下來，剛剛好落在菲涅爾的手裏。
    精致的硬皮書，很大也很厚，卻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菲涅爾一隻手也能舉著。看上去就十分有質感的咖啡色封麵上半部有著金色的文字，看上去像是漂亮的花藤，字體微微凸起。封麵的四角有鏤空雕花的銀色裹邊，既好看又有保護的作用。書脊上是和封麵上一樣的文字，也是微微凸起的，摸上去有粗糙的感覺。
    菲涅爾撫摸著封麵上的字體，口中隨著手的動作呢喃：“《光耀史記》。”
    這是唯一一本菲涅爾在天界沒有看過的書籍。不僅是他，幾乎所有的天界生靈都沒有看過這本書。路西菲爾設下了閱讀限製，隻有幾個特定的人才能借閱這本書。拉斐爾曾說過會幫他借這本書的，可是後來不知為什麼，並沒有實現。
    而現在。。。
    菲涅爾看著手裏的書，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
    看？還是不看？這是個問題。
    盯著手裏的書許久後，菲涅爾歎出口氣，從新將書收進體內。
    還是算了吧。如今這個時候，看與不看早已沒有區別了。何況，他更希望是路西菲爾親自告訴他那些過往，而不是他自己偷偷背著路西菲爾去看什麼《光耀史記》之類的。
    如果看了，不是赤裸裸地告訴別人他不信任路西菲爾嗎？明明隻是好奇，卻要背上這樣一個名聲，太吃虧了。這樣的生意不做也罷。
    翻身出了窗。窗外的樹幹通向另一顆大樹。
    菲涅爾在樹與樹之間閃轉騰挪，快速而無規則。他並沒有要去的地方，隻是毫無目的地亂竄罷了。隻是在這一瞬間，他不想待在那個靜寂的空間裏。那會讓他控製不住自己經受誘惑。
    《光耀史記》，他是想看的。隻要看了，很多疑惑都能解開。他與路西菲爾的感情開始地莫名其妙，路西菲爾清楚起因，可他卻一直被瞞在鼓裏。也許路西菲爾覺得那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這份隱瞞卻是他那可笑的不安的源頭。甚至曾經讓他的心輕易地被彌賽亞的三言兩語所懾，造成嚴重的後果。
    身形漸漸放緩，菲涅爾最終停在樹冠上。
    沒什麼好猶豫的。他告訴自己。已經做出決定了，不是嗎？既然如此，那就堅定地走下去吧。
    破空聲從身邊劃過，菲涅爾被驚醒，側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維娜菲斯躲在樹後，隻探出個頭。左右張望著沒發現什麼後，她從樹後跳出來，揮舞著手臂吸引著菲涅爾的注意。
    菲涅爾飛身下地，還未站定，維娜菲斯便一把抓住他的手向前跑去。一路上左轉右拐了無數次，終於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停了下來。
    菲涅爾倒是臉不紅氣不喘的，維娜菲斯卻是喘得話都說不出來。
    菲涅爾在拍著維娜菲斯瘦小的背幫她順氣時問道：“這是哪兒？”
    維娜菲斯靠在菲涅爾的身上，一邊喘氣一邊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生，生命之樹，附近。”
    菲涅爾疑惑了：“為什麼帶我來這？”
    維娜菲斯繼續往外擠：“路西菲爾大人會來，通過生命之樹。”
    菲涅爾默然。
    這是第二次了，之前在天界也是。菲涅爾很奇怪，是什麼讓維娜菲斯有著這樣違和的行為？在整個精靈族都不樂意看見他和路西菲爾在一起的環境裏，是什麼讓這個女孩一次又一次地幫助他們，對他們的結合樂見其成？
    “維娜菲斯。”菲涅爾叫著女孩的名字，垂下的眼瞼，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你到底是誰？”
    維娜菲斯的身體一僵，隨即又顫抖起來。她咬著唇，眼睛掙得大大的，眼淚撲簌著一顆顆滑落下來。她仰頭望著菲涅爾，臉上的表情盡是說不出的委屈。“王，您在懷疑我嗎？”
    菲涅爾點頭，並不為女孩臉上的淚所動：“是。”不能怪他懷疑，維娜菲斯的出現的確是個疑惑。如不是能很清楚的感覺到她身上精靈族的靈，他也不會直到現在才問出來。
    維娜菲斯撇著嘴，趴在菲涅爾懷裏很是傷心地哭了一場。但即使是這樣，她也沒有放開緊抓著菲涅爾衣袖的手。
    “我是吸收了您和路西菲爾大人血的雪嵐花孕育的。”維娜菲斯吸吸鼻子，抽噎著說道，“您死亡時的血，還有您轉生時路西菲爾大人的血。我醒來時，精靈們早就離開天界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辦…然後我遇見了澤貝爾。他要去找拉斐爾大人，於是我就跟著他一起去了。再後來，我在界星找到了您。”女孩小心翼翼地看著菲涅爾，臉上泛著因哭泣而起的紅暈，“王，您生氣了嗎？我不是不告訴您，我隻是以為您知道。真的。”
    菲涅爾盯著維娜菲斯微微泛紅的眼角，仿佛隻是一秒，又仿佛過了很久，他微笑著抹去女孩眼角的淚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