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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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城門的守將打著哈欠換班,一副鬱悶模樣,沒精打采的吆喝著打開城門。
“吱呀”一聲,厚實的城門被打開不久,一個戴著鬥笠的精壯車夫駕著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駛出,沒有引起守城將士的注意。
這馬車雖然外表破舊,但還算幹淨,裏麵又是素雅,車廂底部撲了一層軟墊,左裏側放著一個小案,一個老人斟了杯熱茶,另一手拿著卷書,搖頭晃腦的樣子,好不愜意。而他的腳邊竟躺著一個絕色佳人。
但見美人膚如凝脂,一道黛色的蛾眉輕輕的蹙著,好似彎柳籠煙,長長的睫毛在宛若透明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高挺的鼻梁,一點櫻唇,精致的五官讓人忍不住讚歎造物主的靈巧神思。青絲挽成了淩雲髻,額前綰了東海明珠綴著的華勝,兩鬢插了玉鈿。身上則穿了絲錦製的淺藍色深衣,衣裳邊緣皆以金線繡了勝放的牡丹,腳蹬青絲履,好一個仙妃模樣。
不過,佳人此時昏沉沉的睡著,由於天色尚早,一路上沒有什麼過客,除了老人偶爾發出的歎聲和車夫趕車時的吆喝聲,安靜得很。
約是辰時時分,躺在車內的傾城佳人悠悠轉醒,正要坐起,又一個踉蹌跌在軟墊上,這才發現女子的手腳都被絲繩綁了,難道那看似和藹的老人竟然是個人販子?
虞姬有些迷糊,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昨夜自己正好好的睡著,突然有人闖入自己的閨房,將自己挾持著躍瓦翻牆到了一處房間。是了,是範增,他逼著自己離開項羽,威逼不成就強灌了迷藥,恍惚中覺著自己被兩個侍女服侍著淨身梳妝,後來就沒了知覺。
“虞姑娘可是清醒了?”範增冷冷的看著,也不去幫扶一把。
“亞父此舉若是被項王知道了,恐怕不好交代吧。”虞姬側身,以手肘為支點撐起身體,力氣還未恢複,隻能勉力靠在車廂壁上。
“哼,不過一個小女子,你以為項王會為了你和我鬧翻?”
“如若不會,亞父何必如此麻煩。項王若是厭了虞姬,要將虞姬送給什麼人,何勞亞父半夜三更的偷入民宅,又用迷藥的。”
“就算是沒有項王的旨意,現在你認為自己還有脫身的機會?”範增說完這句話就不言語,繼續看著手中的書。
一路無話,直到車夫稟報已到了熊心所在,範增才搖搖晃晃的下了車。
“哼,範增,你來作甚!”熊心不耐的瞥了眼這個提議把自己尊稱為義帝,卻不能保住自己尊貴的老頭,心裏唾道:“老匹夫!”。
“義帝,項王覺得對不住義帝,除了之前分撥給義帝的金銀珠寶外,這次特地讓老夫給您送來了一位佳人,以解路途寂寞之用。”範增彎腰賠笑。
“佳人?誰不知道天下第一美人已經在他項羽懷中了,他還能給我什麼好貨色!”熊心氣得一甩衣袖,背過身去。
“義帝可知,這個女人就是那天下第一美人——虞姬!”
“哦?他項羽舍得?”熊心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當然,一個女人而已,義帝想要怎麼會不給?”
“哼,範增,當日是你力舉我為帝,現下項羽拿他用過的破鞋給我,如此羞辱你的君王,你竟然還好意思笑?!”熊心暴喝。
“這……”範增沒有想過原來那個單純的放羊娃竟變得如此,果真是富貴忘本嗎?
“嗬嗬,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語調一轉,熊心問道,“這個虞姬在哪裏?我要見見!”
範增引了熊心到馬車前,示意車夫掀開簾子。馬車夫心中不忍,自己當初在行軍途中曾受到虞姬關照,本想在出了城門後偷偷放了虞姬,誰料範增竟親自護送,於是身不由己,隻得照做。
簾後經過細心裝扮的虞姬杏眼怒瞪,恨恨的看著範增和他身邊的男人,臉頰微紅,真是笑也嫵媚,怒也妖嬈。
“哈,果然是美人!”熊心大笑,“範增啊範增,這個禮物我就受了!”
讓人扶了虞姬下車,熊心便擺擺手叫範增回去,心中想著要怎麼折磨虞姬才夠解氣。
話分兩頭,鄭君這日大清早起來就覺得心神不定,晃到百草堂藥廬想看看虞姬是否安好。誰知小七叫了好久都沒有人應聲,鄭君急得一腳踹開房門,房中被衾淩亂,摸摸床鋪早已失了溫度。環視屋內,東麵的窗戶大開,窗欞上還有一個腳印,明顯虞姬是被人劫走的。
“鄭大哥,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小七不知昨晚明明還在一起說笑的人怎麼就沒了蹤影。
“小七,我現在立馬回去稟報項王,你再在附近找找看,如果發現虞姑娘的蹤跡就立馬到項王的府邸通報。”
“鄭大哥,你可得找到虞姑娘啊!”小七看鄭君說完就旋身而走,在後麵大聲叫道。
“開門開門!”鄭君大力的拍打著項府的紅木大門,力道之大恨不得可以將門打出個洞來。
“來了來了,什麼人啊,這麼早就來項府吵鬧!”看門的小廝慢騰騰的邊係著腰帶邊拔了插門的橫木。
“喲,鄭君啊。”話還未完,鄭君就一陣風似的疾走而去。剩下小廝奇怪的嘟喃:
“這才剛打完戰,什麼事這麼火燒屁股的?”搖著頭,小廝關好門,又打了哈欠。
“將軍!”知道項羽每日都有練功的習慣,鄭君很快在後院的空地上找到了項羽。
“是你?什麼事?”看見鄭君,項羽就不可避免的想到虞姬,看到他這麼心急火燎的趕來,猜是虞姬出了什麼事,心神一亂,立馬收了槍站定。
“啟稟將軍,虞姑娘她,虞姑娘她不見了!”鄭君果然是個經過曆練的軍人,這麼跑了一大段路程,隻是微微喘氣。
“虞姬她……!”項羽麵色激動,須臾又黯淡下來。
“將軍?”鄭君看項羽的表情變化心下詫異。
“我知道她去哪了,今後你就回到我身邊繼續做貼身侍衛吧。”項羽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至於虞姬,就當是一場夢吧。”
項羽心中苦澀,虞姬還是選擇了張良麼?昨日見麵,今日就和他不做聲響的離去,攜手天涯。
早晨樹上的露珠晶瑩剔透,在寬大的葉麵上滾動,承載不了剛才項羽的一陣強勁的槍法舞出的風的力道滴落,恰巧有一滴落在項羽剛毅的臉龐,竟像是項羽的淚緩緩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