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
    “那個警官的電話？”來人在林木身邊坐了下來。
    林木沒有答話隻是將手裏的花遞了過去：“你的花。”
    “看來我這槍法還需要再練練啊。”那人輕輕地用手撚了撚嬌弱的花瓣，露出憐惜的表情。
    林木深深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淡然道：“薔薇，你找我來不是隻為了聊天的吧。”語氣就像對待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
    “當然不是了，我過來這邊主要還是想來看看我們的林顧問過的好不好。”
    林木攤了攤手，眼神落在遠處的萬家燈火之中：“如你所見，還算不錯。”
    “他很好奇你為什麼會選擇這個城市。”薔薇歪著腦袋問林木。
    “沒有為什麼。”隱忍克製的情緒在林木眼底一閃而過，隨後便隱藏在夜色之中。
    “你最好是一時興起。畢竟…”薔薇鬆了手，那朵花就那麼直愣愣的摔了下去。接觸到大地的一瞬間花瓣四濺，地上那淒美的一抹白色是這夜空中最幹淨的顏色。“畢竟你不屬於這裏。”
    林木抬頭看了看天空，今晚的月亮格外吝嗇，不曾賜予過這城市一絲光亮。他所到之處，皆是黑暗所至。
    “剩下的人在哪？”他聽見自己平靜的開口。
    “我隻是個殺手。”薔薇起身。
    “對了，他讓我告訴你，在光裏站的久了也不要忘了陰影的存在。”
    正如那人來時一樣，薔薇又悄無聲息地掩沒在了黑暗中。
    林木伸手摸了摸胸前的那枚玫瑰胸針。可是前方大霧四起，不見半點星光，唯有紅塵俗世，盞盞燈火，為他指引著人間的方向。
    他知道，他和這芸芸眾生一樣，都在奮力地追逐著那一束癡心妄想的光。
    第二天，林木提了新刮了漆的車就趕去了連陽家。他剛到小區門口，就恰巧趕上了連陽背著書包出門。
    “去哪啊？”林木把車停到他身邊。
    “上學，今天周二。”連陽皺著眉頭看向林木，他一點都不想見到這個狡猾的大人。
    “哦對，你們還要上學。上來吧，我送你過去。”林木毫不在意的衝他笑了笑。
    伸手不打笑臉人，連陽隻得扣好安全帶，規規矩矩的坐上了副駕駛。
    “吃過早飯了嗎？”
    “不餓。”連陽淡淡的開口，不吃早飯已經成為他很久很久的習慣了。
    林木歎了口氣：“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等以後得了胃病有你受的。”
    “你今天來幹嘛？”連陽抱著書包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了些。
    “我來還書。”
    “你食言了。”那時候林木明明答應他是第二天還的。
    “抱歉，中途有點急事。”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連陽在林木臉上卻捕捉不到絲毫的歉意。
    “書呢？”連陽朝他攤出了手。
    “在後麵的座位上。等會吃完早飯再給你。”林木自顧自地發動了車子。
    “誰答應你要吃早飯了。”連陽隻覺得這人奇怪，什麼事都來的突然。
    “我這不是還書還晚了嘛，我請你吃飯就當道歉了。想吃點什麼？”
    “就學校門口那家小餛飩吧。”早飯的記憶實在太過於久遠，連陽已經快記不起那家餛飩店的味道了。
    “好嘞。”林木微微一笑，朝著目的地開去。
    餛飩攤上。
    “多吃一點。免得等會又餓了。”林木笑眯眯的看著對麵吃著正香的人。
    連陽剛咽下嘴裏的餛飩就對上了林木那雙意味不明含著笑的眼睛。不知是從哪裏生出的強烈感覺，連陽覺得那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於是他狐疑地又咽下了幾個小餛飩。
    五分鍾後，林木笑著給身邊吐到快虛脫的人順著氣。
    “你看，我早說了，讓你吃飽點。”
    連陽狠狠瞪了他一眼，認命似的接過林木手裏的礦泉水。
    “你到底想幹嘛？”
    “我想知道你那兩天到底經曆了什麼。”
    連陽咬了咬嘴唇，他並不想說，他好不容易和那件事斷的幹幹淨淨，再無瓜葛。
    “你那時候要是沒走，你也會和照片中你的同學一樣的。而不會想現在一樣平平安安的站在這裏，隻是看著照片吐了一場。”
    “他們都沒事嗎？”
    “沒事，就是精神受了點刺激，需要休養一段時間，我們安排了醫生會好好照顧他們的。”
    “先上車吧。”連陽現在需要一個封閉的環境。
    “放心吧，我給你請好假了，你可以慢慢和我說一下是怎麼回事。”
    連陽這才收回了不停向校門口張望的眼神。
    “你們為什麼要去那條酒吧街？”
    “他們說那邊有好貨，可以大賺一筆。”連陽低垂著頭，認命似的說。
    “毒品？”
    連陽連忙擺了擺手：“不是毒品，我們之前交易的其實是煙草，不過是那種散煙，抽著好玩勁也大，所以在學生之間還挺受歡迎的，但是我們那天去了之後，我發現那東西並不是我們熟悉的煙草。”
    “是這個嗎？”林木拿出那顆紅色藥丸的照片給連陽辨認。
    “是，就是這個東西。我當時感覺事情不對勁之後，就給他們說了，但那群人給的報酬實在太豐厚了。他們還是決定留下。”
    “所以他們為什麼把你放出來了？”
    “我當時鬧著要走，他們也沒攔住我，隻是派了一個人把我帶到了一個地方。”
    林木挑了挑眉：“那人幹什麼了？”
    “他就一直告訴我，說我出去後不要說這裏的事，不然他們不會放過我的。他還說讓我和之前一樣，保持那樣的生活狀態，不要讓別人看出端倪。”
    林木皺了皺眉，連陽在那兩天裏一直被灌輸這樣的聲音，那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把連陽的思想催眠了，以至於連陽出來的第一時間是回了學校而不是家裏。
    因為正常在那個時間裏，連陽應該在學校裏。但自己的出現打亂了這樣的平衡，他和羅果果這兩天不斷的出現在連陽身邊刺激他，越發的打破了那個人特意製造出來的“幻境”，連陽也逐漸認識到現在的不同，慢慢的從那人的催眠中脫離了出來。
    “你還記得那人長什麼樣子嗎？”
    連陽搖了搖頭：“不記得。他的麵容一直很模糊，但我記得他的聲音。”
    “什麼樣的？”
    “你這樣的。對，他和你的聲音差不多。”這也是連陽莫名對林木放心的原因之一。
    林木皺了皺眉，如果那個人和自己的聲音很像的話，難道他和自己是同行嘛？對於他們這個專業來說，為了很快的取得一個人的信任，他們常常會有自己的一套體係，說話的方式也都極為相似。
    就像人們常常對溫柔至極的東西毫無抵抗一樣，他們也有屬於他們自己的“溫柔”。
    林木的腦海裏劃過一個身影，看來真相已經浮出了一角。
    “那個林顧問，你們會保護我安全的對吧。”
    林木沒直接回答，而是衝他挑了挑眉：“你覺得呢？”
    “我還是懂一點法的，我現在算案件的重要證人，你們必須要保護好我的。”
    林木伸手敲了敲他的腦袋：“懂法的話就別幹那些交易了，吸煙有害健康。”夏言應該是看到了他們集體抽煙的畫麵，誤以為那是毒品寫進了日記裏。
    “煙盒上都這麼寫，這還不如直接停產了，一了百了。”
    林木不語。有些東西就是這樣，它知道你離不開它，它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你了。
    “你要是強大了，可以把所有造煙的廠子全毀了。但現在，你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高中生。”林木遞給他一根棒棒糖：“所以好好學習吧。”
    人們不會在黑暗中找尋，除非你站在光裏。
    林木趕會局裏時，就看見有工人大包小包的往他的辦公室裏搬東西。林木連忙攔著一個人問道：“師傅，你們這是在幹嘛？”
    “送貨上門啊，我們店可是包上門安裝的，保證讓您滿意。”說著師傅就給林木來了一個職業式的燦爛笑容。
    “回來了啊，正好，進去看看滿不滿意。”井琛笑著靠在門框上看他。
    “這些都是你買的？”
    “我看你辦公室裏太空了就給你添了點東西。”
    林木看著自己那間逐漸變得擁擠的辦公室沒有說話，過了半晌他才小聲楠楠了一句：“謝謝。”
    “喜歡就好。”
    林木摸了摸胸前的玫瑰胸針，喜歡的，他一直都喜歡的。
    “老大，薑局找你。”
    “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了。”井琛離開前習慣性的摸了摸他的腦袋，而一旁的羅果果則默默地舉起了手機。
    林木的手指慢慢的劃過那些新來的東西，飲水機，可以恒溫的杯子，取暖器，小夜燈，適合睡覺蓋的小毯子和桌上滿滿的一箱小零食。
    “零食記得放一點在車上。”
    淡黃色的便利貼就像冬天裏的暖陽一般出現在了林木的生活裏。
    他的心裏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破土而出，這個冬天似乎也沒那麼冷了。

    作者閑話：

    有人再看嘛，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