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美酒店，兵城最高級的酒店，沒有之一。
    酒店服務員都是按照空姐空少的標準招的，女的身高不低於168，男的身高180以上，體型勻稱，顏值在線。
    王胖子早早站在酒店門口迎接，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
    坐車過來的時候，易寒一路想著這個王胖子到底見沒見過，無奈李名的交友字典裏麵人物太多，愣是沒想起來。
    “不好意思，孩子睡過了，來晚了。”徐麗解釋著。
    “沒事沒事，我們也沒到多久！”王胖子滿臉堆笑。
    一群人進了二樓走廊最裏麵的包廂，音響設備一應俱全，李名已經先一步到了，還有一對母女。
    李名往易寒這邊看了一眼，瞳孔裏麵壓著怒火，顯然是顧及了麵子，當著外人，怎麼都不好發火。
    “這是李總家的嫂子，這是他們的孩子，李易寒和李夢涵。”王胖子開始為家人介紹。
    “呦，您這麼年輕，孩子都這麼大了，還長得這麼帥氣！”王胖子的愛人張平上上下下掃描了易寒，就像超市裏的手動掃碼儀。
    “這個是夢涵？”張平拉著夢涵的手，“也是這麼漂亮。”
    “你是李易寒吧！很高興認識你！”比起母親的做作，他們的女兒王芳倒是自然地很。
    兩家人在餐桌周圍坐定，大概是覺得年輕人在一起聊天方便，夢涵和王芳被一左一右安排在了易寒的兩邊。
    “我聽說了，這次易寒考了全縣第二，太了不起了，王叔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這就當給你金榜題名的祝賀了。”王胖子從兜裏掏出來了一個紅包。
    易寒瞄了一眼紅包，是那種帶著金粉的材質，看起來聽高級的，撐得鼓鼓的，挺厚。
    他擺手拒絕，不想成為收錢的幌子。
    “別給他，他還小，再說了，又不是考大學！”李名在一旁阻攔。
    “嗨，我這也是一點小意思，李總的兒子是狀元，這在集團內部都傳開了，值得慶祝，值得慶祝！”
    那不叫狀元，叫榜眼！易寒心裏吐槽。
    “其實，也不單是為了慶祝易寒，我還有個不情之請！”王胖子讓服務員起開了一瓶茅台，接過來倒進了李名的杯子裏。
    李名的眼睛閃一下，是在考慮“不情之請”這四個字有多重，值不值杯中的茅台加上易寒的紅包。
    王胖子立馬捕捉到了“頭頭”的表情，“你看我女兒王芳也初三了，成績很一般，能不能讓您公子給她補補課。”
    易寒的眼珠子差點兒掉到地上。
    公子？虧他說得出來！
    補課？虧他想得出來？
    李名和徐麗迅速對視，沒有想到王胖子提出的要求居然跟“工作”和“升職”毫無關係。
    “這怎麼行，我哥，我哥沒有時間！”父母還沒說什麼，一旁的夢涵倒是急了。
    “我哥”兩個字叫的極為順嘴，易寒甚至懷疑這句話不是從夢涵嘴裏說出來的。
    “知道易寒上高中學業會很緊，但是也不用總補，一個月補上一次，花個個把小時，就行了！”王胖子趕緊解釋。
    給人補課？還是給個女生補課？沒搞錯吧！
    “叔叔，我從來沒有給人補過課！”酒桌上一句話都沒說的易寒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這個“不請之請”讓他很崩潰。
    李名沒馬上說話，似乎掂量著這個厚禮要是有“課時費”加持的話，那可就名正言順多了。
    “那成，易寒你就試一試。”李名答應了。
    “可是爸——”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本來這就是幫助人家提高成績的好事情，也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李名笑得很自然。
    易寒心中一千隻草泥馬飛奔而過。
    兩家在補課的問題上迅速達成了一致，服務員端上了最後一道大菜，刺身大拚盤，上麵彙集了七八樣的海鮮，有好幾種易寒都叫不上名字。
    可能是料理放的太久，服務員的端上菜時候，盤子上的冰屑化成了水，滴到了夢涵的肩膀上。
    “你怎麼回事？”夢涵一下子從座位上蹦了起來，然後狠狠地瞪了服務員一眼。
    服務員是個帥哥，1米8的個子，是腿很長、身材比例很好的那種。
    服務員趕緊低頭道歉，“對不起”三個字說得不卑不亢。
    就在服務員低頭的功夫，易寒注意到了他腦袋上的一擢白毛。
    這人似曾相識！
    拉麵館對麵的“社會青年”！還是有素質的那個！
    “我這裙子可是新買的，弄濕了可是要賠的。”夢涵不依不饒，像極了刁蠻任性的公主。
    “對不起！”服務員又說重複了一次，語氣中的歉意加了幾分，這次抬起了頭。
    易寒注意到了男生胸前的名牌，“蕭陽”。
    不過他的態度倒是真帶著歉意，和拉麵館對麵作為“社會青年”的那會兒判若兩人。
    “不行，叫你們經理來！”夢涵還是沒有消氣。
    “行了，涵涵，他也不是故意的！”有別人在，徐麗覺得夢涵這樣，李名臉上有點掛不住。
    “要是換成他，他會不會生氣！”夢涵抓起了桌上沒蓋蓋子一瓶礦泉水，潑在了服務生的身上。
    服務生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動作細小的幾乎讓人捕捉不到。
    易寒心裏開始打鼓，夢涵的舉動相當過分，這個一擢毛的忍耐底線到底是一瓶水，還是一桶水？
    “叫經理，馬上叫經理！”王胖子看眼前的公主也是一個好惹的主，趕緊順著夢涵的意思去做。
    二十秒之後，包廂裏麵走進了一個身著職業套裙的女性，“李總，實在對不起，這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誤，這個刺身拚盤，我們免單。”
    經理一邊點頭哈腰一邊道歉，還轉向了蕭陽，“明天你到人事部把工資結算一下，後天不用來了。”
    王胖子一笑，結局在意料之中，惹了李總，不，是李總的千金，就要承擔這樣的後果。
    李名也不攔著，下屬要討好自己，送一個重視千金的人情，他沒有理由不接。
    至於這個服務員，點背兒就不能賴社會了。
    “爸，他已經認錯了！”易寒看不下去了。
    “酒店怎麼處置員工，跟咱們無關，來來，喝酒！”李名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繼續端起了酒杯。
    服務生並沒有多說話，默默退了出去，步伐從容得很，腰杆兒也比之前挺直了幾分。
    無關！什麼叫無關！明明是因為夢涵辭職的，怎麼就無關了！
    易寒真想罵街。
    這頓飯吃得太壓抑，不僅接了一個狗屁任務，還害人家被炒魷魚。
    他忽然想去廁所躲個清淨！
    洗漱間在走廊盡頭，為了赴宴特意穿的襯衣，易寒解開了襯衣最上麵的扣子，感覺整個呼吸都順暢了。
    裏間的門縫兒裏，飄出一股煙味兒。
    兩分鍾之後，衛生間的門鎖“哢嚓”一聲響動，從裏麵走出來一個人。
    眼神、身高、還有那顯眼的白毛，就是那個服務生，準確點兒說，是那個叫蕭陽的服務生。
    這人擰開了水龍頭，使勁往臉上潑了幾下，還用雙手並在一起接了一汪水，送到嘴裏麵漱了漱口。
    潑水的動作有點大，身上的襯衣濕了一片。
    “衣服濕了！”易寒盯著蕭陽的襯衣說了一句，說完又有點後悔，自己絕對不是主動搭話的人，居然還直接關心到了襯衣。
    大概是因為愧疚。
    “早就濕了！”蕭陽抬起了頭，對著洗漱池前麵的鏡子看了看。
    鏡子裏麵除了自己，還有一位鼻子高高的帥哥，眉眼清秀。
    讓自己下崗那一家子的其中一員，蕭陽頃刻之間有了定論。
    兩個人的目光在鏡子裏麵對視了幾秒，然後轉身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早就濕了”——字數不多，信息量不少。
    易寒想起了夢涵拿著礦泉水瓶子往蕭陽身上潑的那一幕。
    “對不起！”易寒對著蕭陽說了一句，表情很認真。
    蕭陽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關你事。”
    “可是，你沒了工作。”
    蕭陽眯眼看了易寒一眼，指著易寒的心口，“我說了，不關你事。”
    他的腳撞了一下洗漱池旁邊的垃圾桶，然後走出了衛生間。
    不關你事，那關誰的事。
    易寒的腦門兒滲出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