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翔回到鳳集時，自己住所門口圍了一圈鏽刃的幹部。
    見林翔過來了，魚音上前：“……翔哥。”
    林翔注意到魚音神色疲倦，臉上蒼白，衝他道：“你們先去休息，什麼事情休息好了過來找我說。”
    魚音點點頭，轉身對身後一幹人員道：“翔哥回來了，各自回去休息，四小時後到議事廳集合，我有話要說。”
    眾人應著，散開了。
    鏽刃的人離開後，林翔才看到小汪也在門口站著。
    見林翔臉色平靜地往門口過來了，小汪幾乎要哭出來：“大哥……”
    “……行了，別說，你也去休息。”看到眾人的反應，林翔的心以說是直墜深淵，表麵上還是平靜地安撫道，“我進去看看。”
    “大哥……”小汪擔憂地看著林翔。
    “我沒事。”林翔擠出個笑容，“去休息吧。”目前的我絕對不能出問題，必須要撐住。
    “……恩。”小汪有些遲疑地點點頭，終於離開了。
    林翔站在門口，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搖搖牙，推開門。
    屋子內擺滿了各種設施，醫療所的工作人員也沒空招呼林翔，各自忙個不停。
    站在屏幕前記錄著什麼的落曙正好抬起頭來，看到了愣愣站的門口的林翔：“老大。”
    林翔點點頭，慢慢走過去，站在落曙身邊，張了幾下嘴才發出聲音：“……羅致微怎麼樣？”他知道羅致微的身體狀況有多差，聯絡室傳來的消息是羅致微被河間府的人襲擊，當場血流不止陷入了昏迷。
    “孩子當場就沒了。”落曙麵色沉重地。
    林翔不自覺地退了半步，大口地喘/息了一下，才能正常發問：“那他……”
    落曙沉默一下，才道：“已經是極限了。”
    林翔雙唇顫抖著，不知要說什麼才好。
    “大約可以延續生命一周左右，之後會……”落曙沒說下去，轉身看屏幕：“其實，他現在也很痛苦，我的建議就是早點讓他解脫。”
    “不行！”林翔幾乎是從牙齒中擠出這兩個字。
    落曙無聲無息地歎了口氣。
    “哪怕是一分鍾，都要讓他活著。”
    “我知道了。”落曙繼續拿過光筆記錄。
    林翔扶著牆壁站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可以去看看他。”落曙突然道，“他有時候會叫你的名字。”
    林翔點點頭。
    “給老大消毒。”落曙吩咐身邊的助理。
    林翔腦子木木地任由人扯過去噴了消毒液，然後穿上隔離服，最後推進密封的房間。
    床上羅致微的膚色跟牆壁一樣雪白，身體上插了無數的管子，下腹蓋了一塊白色的軟布，平坦坦的。
    林翔慢慢坐了下來。
    看著羅致微的臉，一股無力感像巨浪般朝他打來。
    再一次，再一次的失去。
    我真是沒用到了極點。
    接下來，林翔接手了羅致微的工作，一邊處理羅致微遇襲事件。
    據當事人說，是羅致微在駕駛飛行器從鏽刃總部回鳳集的路上被穿著河間府專屬服飾的人襲擊了的，對方直接用火箭炮將羅致微的飛行器擊落了下來，鏽刃的人一邊回擊一邊尋找在爆炸中下落不明的羅致微。
    後來在地下河下流找到了被炸得渾身是血，已經昏迷了的羅致微。
    北國與知道這件事的第二天馬上派人過來說明情況。
    其實，就算北國不解釋，林翔也知道這並不是他做的。
    唯一的可能，倆人都曉得是誰。
    榮耀。
    “居然栽贓我！”北國在屏幕前咆哮著，“林翔，我們去滅了榮耀吧。”
    林翔有些疲倦地笑了笑：“不了。”我的每一次離開，都會失去一點東西，現在的我，要守著屬於我的，一步也不離開。
    “林翔？”北國注意到林翔的表情，有些遲疑地看著他，“你……我記得你喜歡那家夥的。為什麼鏽刃的羅致微出事你會難過？”
    “羅致微。”林翔微微笑了笑，“是我的親人，雖然我並沒有說，但是，他是我的親人。”所以，我就算厭惡他的所作所為，也沒辦法真正不去管他。
    但是現在，又一個要拋下我，離開。
    北國沉默一下：“這樣吧，我們去活捉北單斯。”
    林翔愣愣看著他。
    “我喜歡你。”北國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林翔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知道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北國道，“不過，並不是那種喜歡，”笑著，“應該說是欣賞你，這樣吧。”
    “謝謝。”
    “幫我最後一個忙。”北國道，“最後一次，跟我去榮耀，幫我取信北單斯，然後，我會活捉他，你要殺了他也可以。”
    “我不去。”林翔緩緩搖頭，“我現在哪兒也不去。”
    “林翔！”北國皺眉吼他，“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這麼點事你就這樣了！”
    “如果，你跟我一樣，親眼見羅致微那家夥是怎樣拚命的想生下那個孩子，你會跟我一樣的。”林翔笑了笑，“但是，現在，孩子沒了……”夢囈般地，“那裏，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說著又輕輕笑了起來，“之前的一切，都是空的，鳳尾的死也好，他做出的努力也好……”
    北國有些擔憂地看著林翔微笑的臉：“林翔，如果覺得難受的話，哭出來沒人笑你的。”
    林翔搖頭笑道：“我不能哭，鳳集，鏽刃，大家都看著我，要是我也跟著哭起來的話，大家隻會更低落。”
    北國看著林翔那微微低垂著的臉，想說點什麼又不知該說點什麼，最終隻是歎口氣：“我的提議你考慮一下好嗎？別急著回絕。”
    林翔沒有回答。
    北國切斷了聯絡之後，林翔站起身，對著黑色的屏幕調整好表情，然後走了出去，繼續處理一天的事物。
    羅致微出事暫時還沒有對外宣布，怕引起鏽刃的敵對勢力襲擊，目前由魚音暫時管理鏽刃。
    這天，林翔聽完魚音彙報後，慢慢沿著道路無目的地往前走。
    隻有接手了羅致微的工作後，才知道他的工作強度有多大。
    也許，害他變得那麼消瘦的罪魁禍首是我。
    我不但沒有為他分擔工作，還將鳳集這一大攤子事交給他。
    不知不覺中，居然走到了綠洲所在地，雖然因為羅致微的事，在這裏的人少了很多，但還是有不少人在這兒休息。
    見林翔過來了紛紛打招呼，林翔一一微笑回應。
    走到地下室的位置，打開了石板。
    慢慢走了下去。
    依然是非常陰涼幹燥的空氣。
    林翔走到中間，環顧四周。
    空空的。
    空空的……
    歎息的聲音都很大聲。
    “吱？”身後傳來有些疑惑的聲音讓林翔轉身。
    是球球，它偏著頭站立在通氣孔那裏。
    “是你啊。”林翔微笑著衝它招招手。
    球球友好地竄過來，順著林翔的手臂爬上了他的肩膀，然後在他臉頰上蹭了蹭。
    林翔微笑著拍拍球球的頭：“不知雅雅現在在哪呢？”因為聯絡器被雅雅親自破壞了的關係，自從雅雅離開這裏出去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聯係了。
    球球吱吱地回答著林翔。
    林翔反正聽不懂，自顧自地說著話：“總覺得，好難熬啊。”微微苦笑著，“可是，我必須要咬牙撐下去，我不能讓那些家夥擔心……因為他們已經很難過了。”
    球球微微抬起頭，看著林翔的側臉。
    “你知道麼？羅致微和錦繡曾說過，小孩子生下來，要做兄弟什麼的。我有偷偷聽到過的。”微笑著，閉上眼，“現在，我的辰星，墜落了……”
    球球可能聽明白了，也可能隻是感受到了林翔的情緒，或者它什麼都不清楚，隻是那樣偏著頭，安靜地聽林翔說。
    “然後，羅致微，也要死了。”林翔笑著，“我以前算過命，算命的說，我的命太大，身邊的人都會死光，到最後會隻剩我一個人。我以前不信這個的，但是現在我信了。”歎息著，“我的夥伴跟我一起被落曙家的人抓去做實驗，就我活了下來，我之前還有個師傅，後來出車禍死了，還有，我的父母，爺爺奶奶……”笑道，“後來是鳳尾，然後是羅致微，還有我那個未出生的孩子，還有為鳳集死掉的人……”看著球球綠色的眸子：“你最好跟我也要保持距離，不然，你也會死掉。”
    球球的回答是舔了他鼻子一下。
    林翔微笑：“你跟雅雅，真像，你們兩個……”
    心裏就是灰灰的，沒有哭出來的勇氣。
    我怕我一哭，就軟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