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這近二十天的時間，我和冷諾相互依偎。我知道了他的一切，他也知道了我的一切。我沒想到的是，這次竟是他主動跟小晨要求來找我的，而小晨竟會放了這個活寶藏，難道這不會影響他和菱蘿的合作嗎？冷諾最沒想的大概是我懷孕的事。而關於我的毒，我還是保留了沒有說。
    這天我們終於到了凰翱，天還是一如既往的藍，風還是一樣冷，而陽光則還是一樣沒有溫度，在偌大的帳前，我看到了久違的人。他一襲藍衫，白玉片腰帶，長長的發梳得極為整齊，頭頂的玉冠告訴我他就是那個曾經在我懷裏哭得孩子而今的越天子——小晨。看著迎麵而來笑靨如花的少年天子，我張開雙臂，靜靜等著他的擁抱。也許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擁抱了吧，因為擁抱過後，小晨便是高高在上的越王，而我再也不是你的娘親，我隻會是小吉而已……
    “小吉，我想你了。”少年獨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少年的懷抱很溫暖，可我的心卻透著絲絲涼意。小晨，在做了這麼事以後，你怎麼還可以這般微笑？
    “小晨，我累了。”
    “來人，帶吉娘娘休息。”小晨，你終是不顧我了，是你足夠強大了嗎？這些付出的代價值得嗎？
    “小晨，還有冷諾。”說好要照顧他的，這一次我一定說到做到。
    小晨頓了頓，了然地再度開口，“給冷公子安排一間上房。”
    “是！”
    小晨霸道地摟著我頭也不回地離開，我仰著頭望著眼前的人，突然覺得這個擁我入懷的人好陌生。從什麼時候起，我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小吉，你安心地住下，再過一個月我們便可以班師回京了。”
    “小晨，我還有五個月的時間，應該不夠陪你了吧。”
    “小吉……”小晨的聲音有些顫抖卻很快平複下來，“你會沒事的，我們可以長長久久的。”
    “是嗎？”我不禁笑了，“原來一切，小晨早就做好準備了。”
    “小吉，你……你先休息吧。我晚上再來……”我的小晨，你是不是還沒想好對我的說辭？
    “小晨，你不必這樣的，我隻住三天。三天後我就離開了。”
    “什麼！我不準你走！小吉，我不準你走！”小晨一把抱住了我，仿佛不這樣，我便會禦風而去。對上小晨有些微怒的眼，我歎了口氣，“小晨，你要做的，我沒有阻攔是我的錯。給了你不該有的念想，是我的錯。總之一切都是我的錯，所以我來改。我……”
    “小吉，從來不是你的問題。我不會讓你離開的，即便要付出所有，我也要將你留在我身邊！隻留在我身邊！”
    “不！”我阻止了小晨將要說出口的話，“我累了，你請回吧。”把小晨推出門外，全身的力氣仿佛瞬時被抽走了。呆呆地坐在地上，任清冷的陽光灑了一身。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小晨，我真的沒有力氣再麵對你……
    “叩叩叩……”小晨，你這又是何苦呢？我不想看到這樣你……
    “唉……小吉，是我。”
    是他！“冷諾，我……”望著眼前這個受傷頗重卻還是一臉溫柔地望著我的人兒，我什麼都說不口。
    “小吉，你哭了嗎？”
    “沒有，沒有……陽光刺眼嘛。你怎麼來了？”
    “我安頓好了，來看看你……”
    “冷諾，我想三天後離開。”
    “越王，他……”
    “他不會放我的，我知道。可是我有自己的辦法。現在我想問的是，你跟我走嗎？”
    “我……”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不好對我說的？”
    看著眼前的人有些站不穩，我一把將他扶住，“你怎麼啦？有哪裏不舒服？先坐下好嗎？”
    “我……小吉，我……我不能走……”
    “是因為胡朔嗎？”
    冷諾有些晃神，無彩的雙眸直直地望著我，一臉的不可置信。
    “冷諾，我說過要保護你的。雖然，雖然我的話你們不會真的在意……可是……算了，冷諾我隻想告訴你，如果是因為胡朔，你大可不必擔心。”
    “小吉！我……”
    “等你想好了，想說了再告訴我吧！看外麵的陽光很好，我們出去走走吧……”
    拉上冷諾，我們欣賞著難得的午後陽光。看著牆頭一絲不尋常的反光，我輕輕笑了。
    “小吉，心情變好了……”
    “嗯！因為有你在身邊……”自然地挽上冷諾的手，我們沐浴在微寒的的冬日裏，想著三天後的事，心情真的變好了。玉澈我來了，我來了……
    晚上，不出所料地看到小晨。那清冷的月光灑了他一身，沐浴在月色中的小晨，麵無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所想。
    “小晨，我們要談談？”終是不忍心他在寒冷的冬日站在門外，我還是邀他進屋。
    “小吉……”
    “我想跟你談談胡朔的事！”
    “你……”小晨真不愧是帝王，瞬間便調整好了情緒，隻是目光繁複地望著我，“小吉，怎麼會想到舅舅？”
    “小晨，還喚他一聲‘舅舅’那事情還沒到無可挽回地步，不是嗎？”
    “今夜我們不談他！”
    “可是我想……”
    “不說他！”小晨任性地打斷我的話，“想想我們的未來，不好嗎？”
    “未來？”我笑了。小晨，你明知道如果沒有解藥，我哪有未來？
    許是我的笑實在是太淒楚了，小晨一愣，一把將我抱住，頭靠在我肩上，有些悶悶地說：“放心，跟我回去，一切都會好的！”
    “如果不呢？”
    “沒有如果！沒有不！”小晨有些暴虐地大聲喝道。
    算了，看來今晚不是談事情好時機。我閉上眼，不再說什麼。就這樣，一晚小晨擁著我，什麼也沒做。這一晚，十二月寒冷的夜晚，他隻是擁著我，仿佛隻有我能給他溫暖一般，可是又有誰能給我溫暖呢？我們在這般令人有些窒息的靜謐中度過了一晚。而外麵早已是天翻地覆、流言滿天了，因為越王自登基以來第一次留宿在女人的房中，還是一個對越的將士來說有些陌生的女人。盡管我們什麼也沒做，可是外麵流傳的版本不下幾十個，什麼樣的都有……小晨，原來你是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和玉澈正麵交鋒。是什麼將你的耐心磨光了？難道有些事情早已不在我的預料……我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