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我以為再次見到錦墨我會不知所措，我以為再次見到錦墨我會痛哭流涕，我以為再次見到錦墨我會向他訴說一些日子來的一切委屈與不甘……相見了，原來這麼平靜。
    “你來了。”
    “是的。我們走吧！”
    “好！”
    簡簡單單的話。錦墨便帶著我下來山，離開了灰閣。坐在向離行進的馬車上，我自己打量著錦墨，他又瘦了。筆挺烏黑的眉下那雙清透鳳目依舊纖塵不染，長睫如蝶翼密密覆蓋在眼瞼，投下淡淡的一抹陰影，好似隨時都可展翅欲飛的美麗蝴蝶……這樣的墨是我不曾見過的。從來都知道墨是這般的英俊瀟灑甚至是美麗的，隻是墨從來都把這一切收得好好的，不在人前展示。今天……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麵——美到極致便是死亡。用力緊握手掌，我不敢開口，生怕這一開口便會聽到最不願意聽到的話。於是時間在靜默中悄悄溜走……
    不知什麼時候我睡著了，醒來沒有看見墨，我很慌張，不顧馬車行進就要下車。掀開車簾，原來已是月掛中天了，怎麼會睡了這麼久沒知覺？
    “墨呢？”
    “小姐，二爺去去就回。您放心！這是二爺給您的信！”
    “是嗎？”
    接過車夫遞來的信箋，那樣俊秀的字是墨的筆跡。拆開帶有墨香的信，我讀著墨的信……久久不能釋懷……短短八字“不離不棄，等我信我！”這是多麼重的誓言啊！墨早就知道了一切，他隻是怕我不信他！我怎麼會不信他，是因為他是胡朔的外甥嗎？怎麼可能！信被我捏皺了錦墨還是沒有回來，我想親口告訴他，無論他做什麼我都信！因為他從來不曾欺騙過。欺騙！是的！在這個世界上我唯一可以肯定隻有墨從來沒有欺騙過我，所以……讓我親口告訴你，隻要你說的我都信！我會一直相信的……不是去去就回嗎？為什麼還不回來？
    “小姐，到了！”我竟然就這麼睡著了，沒想到被車夫叫醒看到是玉澈，卻不見錦墨蹤影。這……
    “小吉，我接你回家！”
    愣愣地被玉澈接進王府，怎麼一覺醒來我已經在離了，錦墨呢？他為什麼沒有回來？好多疑問縈繞在心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見到了一個我不知該怎麼麵對的人——宇漣。
    身著紫龍袍，頭帶黃金冠，要別青玉帶，配著銀光劍。這樣的宇漣是我再次回到這裏第一次見，我該和他說些什麼呢？猶記得是他和越王的計策，我才……沒有想到宇漣先開了口，“我知道你是小吉，哥告訴我的。”
    “嗯！”
    “歡迎回家。”
    “回家？”這裏會是我的家嗎？
    “來，我帶你進去。”
    被宇漣牽著，我們一起步入內堂，玉澈則跟在我們身後沒說一句話。還是一樣的屋院一樣的人，不同的隻是人的心境。不知道為什麼墨要將我交給玉澈，我隻知道此刻心好痛，痛的難以附加……
    “小吉，小吉……你怎麼……”
    沒有聽清宇漣和玉澈在耳邊的驚呼，我便墜入無邊的夢境中，夢裏好溫暖，我見到了墨，忍不住相問，為什麼要將我留下交給玉澈？墨什麼也沒說，隻是望著我微笑著。為什麼？伸手想抓住墨。可是他突然向後退去，還沒夠著他的衣角，墨便消失了，不見蹤影……不要！不要留我一個！
    “哥！她怎麼樣？怎麼會？”
    “這就是白錦墨將她送來的原因！‘夢回’不愧是世間第一奇毒！”玉澈回首問向正在施救的禦醫，“王大人，怎麼樣？”
    “碧尖隻能暫時壓製夢回，王爺、聖上！”
    “那我們還有多少時間？”玉澈凝視著小吉再次開口。
    “回王爺，最多一個月，好則二十天。”王太醫偷偷抬頭，隻見冷峻的王爺一臉心疼，而聖上則是滿臉凝重。
    見玉澈有一陣沒再說話，王太醫跪得越發戰戰兢兢。
    “你先退下吧！”宇漣的開口好似解救了王太醫，隻見王太醫用袖子拭著冷汗涔涔的額頭，悄悄退下。一時間屋子陷入了死般靜寂。
    當月亮由升到落，清晨的陽光再次照進屋院，一切顯得那麼美好。小鳥在枝頭喳喳唱著歌，好似在喚人起床。我還沒張開眼就聽到了那美妙的清晨樂章，怎麼又睡了這麼久……床頭靠著玉澈，邊上的椅子上坐著閉目的宇漣。他們在這裏守了多久？我不值得的！
    玉澈的細心是無人能比的，我才翻個身，玉澈便知道我醒了，“小吉，早！”
    看著這樣的玉澈，我能說什麼？於是靜默在兩人間蔓延。這時宇漣也張開了他美麗的眼，“小吉，早！”同樣的話，我……
    “小吉，你想吃點什麼？累嗎？”玉澈扶我起身。我聽得出他話中的小心。而宇漣不知什麼時候出了門，已不再屋中。
    我坐好喝下了玉澈為我準備的小米粥，清了清嗓子，鄭重地開口：“玉澈，我有話要說。”沒等玉澈開口，我便接著說下去，“我知道你們有事瞞著我！也許你們認為這樣比較好，可我不這麼覺得。所以我要知道一切！請你告訴我！”
    “沒有，小吉！”
    “玉澈！曾今你是為了宇漣才欺騙相瞞，可如今……”看著玉澈驟變的臉色，我知道這一帖藥下得重了，可是不這樣，我便什麼也不曉得。“我不會再次你和宇漣間的棋子！永遠也不會！”
    玉澈久久沒有開口，我便又自顧自地說下去，“玉澈，你我之間有太多的過往，由不得我這麼想。還有宇漣，他很奇怪！你們……我不能在你的府裏，所以……”
    “所以你要離開？”玉澈接著我的話說下去，一臉了然。“可是我不會讓你走的。”
    “你一定要將我留下？”
    “是！原因也可以告訴你！為了宇漣！所以……你知道的，為了弟弟我什麼都會做的！所以，別想獨自離開。”玉澈留下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望著似乎還留有玉澈手餘溫的青邊小碗，不禁笑了。是啊！我怎麼會覺得我與你是特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