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早就睡醒的我準備向付原殷請安去，告訴他我現在身體很好，除了渾身酸痛外……
    打開門，寒風迎麵撲來，我趕緊回身關上了門，怕冷醒夜兒，合好門剛一轉身，便瞥見地上站著一雙穿著水藍色靴子的腳，我不由哆嗦得更厲害，想起昨晚和夜兒說的那些話。
    你這丫頭，定是一以為我和大哥兩情相悅，難道兄妹之間的好就得是這方麵的？在我看來，大哥待你對待別人，又是不同。
    我皺了皺眉，轉身想往另一邊走，不防被他狠狠地抓住了，一把又扯回他麵前，我隻好抬頭看他。
    深邃如夜空的眸子裏此時布滿了血絲，深深地絞著我，心下一顫，不由伸手想去觸摸他蒼白的臉，哪怕說一句話也好，就怕像現在這樣，安靜非常，卻疼痛如斯。
    手在半空中停下，僵硬地垂直下來，這樣的少年，又如何是我能高攀得起的呢？我嗤笑一聲，垂下眼睫，隻能緊緊地扣住衣角，答應過夜兒的，一定要做到……
    付瑜……我看著他的腳，忍住不讓淚水掉下來，請不要對我說你很擔心我，不然我怕我會忍不住對夜兒的承諾……
    等得眼淚慢慢在眼眶裏失去了蹤跡，我才抬起頭衝他微笑道：“大哥，起這麼早？”突兀的問話在他無聲地反應裏顯得更加蒼白，我隻好笑得更深：“大哥？你麵壁的那幾天……”
    話未說完，他早已湊近，神色也恢複如往常溫柔的模樣，隻是用他溫潤如玉的手，牽住了我的，道：“一切都好。”
    我怔怔地看著他笑得燦爛的臉，一時間竟無言語，仿佛……已經擁有了全世界。
    “但……要答應大哥，莫要再像這次……”仿佛還心有餘悸，他捏了捏我的手。
    “……月兒……知道了。”
    “嗯，還沒吃早飯吧？父親還有事吩咐，大哥就先走了。”語畢，又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我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鼻頭一酸，淚水再也止不住，洶湧地流出來。我的心智其實是十七歲，比付瑜還要大，情愛之事，他又如何能比我更懂？但，何為情，何為愛？是人都在騙自己，說自己有多愛多愛，愛到最後不過是愛上這種感覺罷了，剩下的早已不是最原始的感情。
    來到廳堂，付原殷果然已經坐在那裏，一番寒暄過後，他抿了口茶，道：“聽趙先生說，此次你突然暈厥是由於全身經脈打通，身體一時無法承受……”說到這裏，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是個好兆頭。”
    “這兩日你傷剛好，不便多動，就不要練劍了，多休息休息。”
    “月兒知道了。”
    “看看夜兒她們起床沒有，一起來吃早點。”
    “是。”
    跨出門檻，迎麵走來一人，烏發白衣，一張俊臉麵無表情，來不及停下，當頭便撞上了他的胸膛，我捂著額頭痛呼一聲，往後急退，不料腳後又是門檻，立馬要呈四腳朝天狀倒地。
    腰間被輕輕一托，一個回旋，少年微皺著眉的臉霎時出現在眼前。愣愣地看著他精致的五官，溫熱的氣息不斷吐到脖子裏，微微有些癢，我尷尬地紅了臉。
    “冒犯了。”少年收手，將我原封不動地放回原地，走進了堂屋。
    我暗暗自責自己的魯莽，學著他沒有表情的臉，也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拍拍衣襟大步向前走去。
    今早的事還真多。
    吃過早點，便窩在房裏無事可做，東翻翻西翻翻，突然在梳妝盒裏發現了一件物事。我暗叫不好，掐指一算，明日便是大哥的生辰了，手中這香囊似有千斤重。裏頭塞了蒼術、山奈、白芷、菖蒲、麝香、蘇合香、冰片、牛黃、川芎、香附、辛夷等藥，用來預防瘟疫，正麵繡了一條魚，比喻如魚得水，反麵按照當初他給我的手帕上的小黃花照繡了一遍，兩個圖案都是繡工蹩腳，拿不上台麵。
    枕下洗得幹幹淨淨的黃色手絹被我拿出，細細摩挲，右下角的黃色小花靜靜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