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 樹欲靜而風不止 二十事 落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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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耳傾聽,直到確定女子走遠了,傾城這才將目光鎖定回悠閑地品茶的紫衣人身上,目光免不了帶上幾絲疑惑。對方見狀,隻是抿著唇笑了笑:“我可是轉成專程來搭救百裏兄的。”
“你也知道我要來?”
“聽百裏大公子提及今日之事,晚些時候又不見你回房,就來這裏碰碰運氣。”紫衣人仍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
傾城蹙眉:“我可記得上官兄與菡萏教有過節,就不怕遇襲?”
上官玨噙著一抹笑意:“所以在下不是隻單單定了個房間。而且我已得知,除了右護法,菡萏教的弟子今日酉時皆匆匆出城去了。”拂了拂衣袖,複又接口道:“百裏兄近日舍身為鄙酒樓招攬生意,莫不是為了打聽定風樓的消息?”
傾城沉默著沒作聲。
“想必子期和北堂公子也勸了不少吧,這定風樓可是沾不得的禁忌。我不喜多言,就再囉嗦一句,菡萏教也不是什麼擺得上台麵的東西,雖然不曉得百裏兄在執著些什麼,但還是能離多遠離多遠為妙,尤其現在那菡萏教主似乎還對百裏兄有所意圖。”
想到自己如此輕易就被上官玨和菡萏教主察覺了動向,心裏難免氣悶,好像變成了皮影戲裏的拴線娃娃,步步皆受製於人。不過上官玨特意等候在此為他解圍,說不感動那是假的,所以即便不想搭理,他最終還是點了頭作為回應。
至於會不會真的就此停下,那當然隻有他自己知道。
“上官公子,您就這麼把奴家晾在一邊,奴家可傷心得很呢~”忽的,內室的床帳中傳出了女子嬌媚酥骨的呢喃。傾城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上官玨不帶半點尷尬地笑著起身掀開紗簾,拾起地上的衣物遞進羅帳時,他才算弄明白對方剛才所說“不單單隻定了房間”的意義。
其實向上官玨這樣的人物,風花雪月之類實屬正常,傾城愕然的亦不是房中有女人,而是這女子的聲音。
怎麼會是她?
白子期曾告訴過他,上官玨的風月對象皆是各大青樓楚館的紅牌,雖然不忌男女,卻絕不招惹從良之人或清白女子。她雖曾經是豔冠一時的名妓,可早已袖手了不是麼?
還未回過神,帳中的女子已理好內衣翩躚而出。柔和的深褐色長發與淡色長裙一如初見,依舊那般仙娥的風采,隻是裸露的雙肩與嫣紅的臉頰使她染上幾分的旖旎。
傾城實在不知要如何開口,對方倒顯得毫無顧忌,見到他,眼睛一亮,整個人便撲到了傾城身上:“哎呀!好俊的公子!上官公子怎麼都不替奴家介紹一下?”邊嗔怪地瞟著上官玨,女子邊將傾城的頭壓向自己的酥胸。
上官玨蹙了蹙眉,卻不見有阻止她的打算,而傾城隻是半餉後不著邊際的推開女子,平靜道:“姑娘,請自重。”
上官玨明顯對傾城的反應感到不可思議,看他的年紀又不是久經人事之人,怎麼此時卻成了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難道是這醉香苑紅牌的魅力不夠?
發覺到他饒有興趣的探究眼神,傾城苦笑。倒不是她魅力不足,而是麵對著一具如此抱了他九年如娘親般的女體,想產生什麼欲念還真不容易。
眼前的女子,正是當年在開陽城門前迎接傾城與華香的人,也是傾城的二娘,落香。
落香退開兩步,用手帕掩上唇輕笑兩聲:“公子還挺害羞呢!”隨後又將注意力放在了上官玨身上:“想必他就是上官公子更換幽會之地的原因吧?”
上官玨笑著點了點頭。
“哦…”落香的目光在二人間徘徊一番,複又抱住傾城,“不知這位美公子遇到了什麼麻煩?”
也許是料到上官玨不會回答,落香衝傾城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講出原因。因上官玨也在場,傾城不能說的很詳細,隻道正在躲菡萏教的人。誰料落香聞言卻很是興奮,立即拉著上官玨的衣袖說:“奴家有個主意,讓公子換上上官公子的衣服不就好了?”
見二人一臉驚愕,他離開傾城,小鳥依人般貼上了上官玨的胸膛,柔柔糯糯道:“上官公子想想麼,美公子不宜久留,又不能穿著夜行衣離開,一出去不就被發現了?再者您今夜本來就是該陪奴家的,結果卻被這位美公子打斷了,奴家還沒盡興呢~您就一點不在乎奴家的感受?您把衣服借公子穿穿,讓他明日遣您小廝送新的來不就行了?”
似乎是覺得落香說的頗有些道理,再加上美人在懷,上官玨並沒有立即反對。傾城本想說自己可以對付右護法,卻因落香略帶深意的眼神掃來而生生吞了回去。
終於在軟硬兼施下,上官玨繳械投降,乖乖躺回了床上,苦笑地看著落香拿著自己的長衫將傾城帶到外室去更衣,據說是為了不讓他被傾城的美色所惑。放下簾子,傾城邊除去衣物邊悄聲問:“你和上官兄究竟怎麼回事?”
“看不出來麼?”
“你不是已經袖手了麼?”等了一會兒並未得到回應,傾城忽的想到什麼,“你可不要愛上他了。”
落香捧起他的麵頰狠狠吻了一下:“遙兒真可愛!我都能當他娘了~”
“你哪有那麼老?”
“至少大他十載呢~”
傾城挑了挑眉:“那你這次是作什麼?”
落香並未回答,隻是借著服侍的機會靠近她耳邊,悄聲道:“我昨天收到笑兒的傳書,你猜他寫了什麼?”
傾城望了她一眼。
“他提到了開陽第一美人。”不出意外地感覺傾城身子一顫,“不過我還沒有給華香看。”
久久沒有回應。
“沒有什麼想說的麼?我記得華香該是千叮嚀萬囑咐你不可動心。”
“…我沒有。”
落香曖昧的笑笑,靠近他的耳際:“若他提出與你共度春宵,你會拒絕麼?”
這次得到的,是幾十秒的僵硬。替他係好內衫的衣扣,落香將聲音放得更低:“不要逃避,願意依賴的需及時抓住。”
傾城的眼神帶上幾分疑惑:“你這是在鼓勵我?”
“我和那女人並不站在同一起點上,她的話也不總是對的。遙兒,其實對於我們,你走的越遠越好。”
落香背過身子,開始整理地上的夜行衣。
傾城不禁停下動作,回身鎖起眉道:“為什麼?”
落香輕歎:“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傾城望著她,眼神黯淡些許:“即便如此也不可能,你知道這九年於我的意義,我作不了不孝之人。”
優美的背影頓了頓。
“傻孩子。”
傾城隻是略帶懶意地笑笑。
片刻,落香笑著對內室的上官玨道:“好了好了,真不愧是美公子,這身打扮可是漂亮極了,奴家都看傻了呢~”
聞言,上官玨掀起羅帳向外看去,果然見傾城已是另一番風韻。都說紫色貴氣逼人,此刻的他妖冶不再,卻生出了王者的傲然之姿。
上官玨不禁開始對著眼前的人欣賞起來。
落香蓮步輕移到上官玨身邊:“上官公子,奴家覺得還少一樣物事。”
“哦?”上官玨笑了笑,“是什麼?”
“劍,就是公子那不離身的寶劍。”落香又向他懷裏蹭了蹭,“沒有那把劍奴家覺得不夠瀟灑呢~”
這次上官玨若有所思地俯視懷中的人:“你希望我把劍借他?”
“不行麼?美公子沒帶武器,那把劍佩上不僅觀著風雅,也好防身不是?”
遊離於落香與傾城之間的目光不知覺中變得難以捉摸。
對此,傾城僅是慵懶地回與一笑,正待答謝告辭,卻聽床上的男子答道:“好啊。”
言語間仍是一貫的清閑。
落香將傾城送至門口,雙手遞上劍。
“上官兄開始懷疑了。”少年輕道。
落香嬌笑著:“這真是上好的寶劍,對麼?”
傾城懶散地瞟了瞟,會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