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蘇珊女王出使阿欽蘭了？那愛德蒙國王回來了沒有？”
    納尼亞新一期的議會上，有人開門見山的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
    “很顯然是沒有。”一個小矮人對著坐在首席的露西女王努了努嘴。
    “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至尊王重傷！蘇珊女王出使！愛德蒙國王巡遊！剩下一個——一個——”
    估計又是“一個小女孩監國”這樣的話吧……露西女王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主持議會這種事情還真不是她的強項。如果有時間，她很願意在愛德蒙回來後好好向他請教一下，他是如何在這唇槍舌戰中不夾雜任何個人感情地保持公正的。
    “露西女王作為納尼亞的統治者之一，完全有權監督議會進展。這是阿斯蘭賦予她的權力。”圖姆納斯顯然已經看不下去他的老友被成為眾矢之的：然而他並非議員。他之所以也能列席，是因為他是皇室的文書員，同時負責為議會擔當記錄員。不過既然不是議員，也就不能在議會上提出議案與討論，這是作為記錄員所必須遵守的基本準則。
    “阿斯蘭那頭老獅子已經多少年沒有出現了，你們自己算算！”另一個黑小矮人道，“他根本就不管納尼亞的死活！”
    “閉嘴！不許你侮蔑偉大的獅王！”有能言獸拍案而起。
    “你那偉大的獅王在哪裏！？”又一人針鋒相對，“再說你們別忘了，黑小矮人的部落從來都是信奉白女王的！”
    “行了行了——”英勇女王顯然再也受不了這種亂哄哄的場麵，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站了起來，“你們能不能說點實際的？——白女巫早死了！阿斯蘭可能在處理更重要的事！你們在這裏吵這種問題有意思嗎？——聽著！我不是愛德蒙，沒有公正王那種耐心！”她離開自己的座位開始踱步，“據我所知，議會擁有的職權主要有立法權、財政權和行政監督權；這以上所提到的所有權限都應該在通過提案、辯論、修改和最終審核後頒布實施。可是你們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大人們，你們自己看看——沒有提案，也根本不是在辯論！這是是一群山林野猴子在嘰嘰喳喳地爭吵！”女王停下來，瞪著頓時鴉雀無聲的議會大廳不滿地嘟了嘟嘴。
    “老實說我非常不喜歡議會——我從八歲來到納尼亞開始就不喜歡這個地方。這裏壓抑、沉悶，討論的全是稍有行差踏錯就會給國家帶來嚴重後果的事情。如果有可能，我寧願一輩子都不幹涉議會的任何事情！”女王道，“可是事實你們也看到了——阿斯蘭有時候也會鬧脾氣。所以，我現在不光是到了議會院，我還要為你們主持議會！就算你們從來沒有相信過我能勝任這項工作，你們現在也隻能對著我這張臉——明白了嗎？”她把眼睛瞪得老大，等著下麵的抗議。
    不過出乎意料地，似乎議員們也接受了這個事實：不但沒人反對，而且幾乎剛才爭吵的那些人都低下了頭。
    女王對這個效果很滿意。“沒有問題的話，議程繼續——圖姆納斯先生，剛剛我們說到哪兒啦！？”
    正如露西說的那樣，議會，說到底就是說些立法、財政和監督的事項。雖然接下來的過程依舊沉默，但至少看起來，納尼亞的議會在愛德蒙離航後首次開始回到正軌。
    “露西——”
    露西女王回頭，“嗨，圖姆納斯先生。”
    羊怪笑眯眯地走上前。跟第一次相見時比起來，露西覺得圖姆納斯先生的相貌已經發生了一些改變——他看上去是比以前老了一些。用他自己的話說，“當年遇到你時，我還是一隻小羊——可現在已經是一隻大羊了。很快我就會變成一隻老羊；而老羊希望有一個安詳平靜的納尼亞來安度晚年。”
    他們一起往回走。
    “說起來，今天女王陛下的表現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我都目瞪口呆了。”羊怪說。
    “沒有那麼誇張……”露西有點臉紅，尷尬地掠了掠頭發。“實話告訴你圖姆納斯先生，我很久以前就想那樣做了——當著議會那群老骨頭的麵顯一顯女王的威風，你知道，嚇嚇他們——不過我以獅王的鬃毛起誓，我剛才絕對不是故意的——我實在是覺得……”她急急忙忙地解釋道。
    “我知道，親愛的露西，我知道。”圖姆納斯擺了擺手，“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從來都沒有什麼女王的架子——當然我不是說你不夠威嚴，你在出席正式場合時還是很有女王的樣子的，不過那是另一回事——啊，我也不是說議會不夠正式，怎麼說呢……”或許圖姆納斯先生真的有些老了吧……露西暗自想，他比起以前更加絮絮叨叨了，說話的思維似乎也更混亂。不過雖然這麼想，女王還是非常認真地聽著老朋友的每一句話。“……總之，我覺得你做得非常好。別擔心，我不會拿你跟愛德蒙比較，因為你們的性格根本不一樣……不過我覺得，偶爾讓你來主持議會也不錯——當然啦，隻是偶爾……我們需要一點兒新鮮空氣……”
    “陛下——”匆匆趕來的傳信使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陛下，卡勒門急函。”
    “謝謝，裏紮爾。”露西結果信件打開——
    “嘿！你猜猜這回又是什麼事！”看罷，露西撅起嘴。“卡勒門的琥珀公主要出使納尼亞！？——好吧，其實她就是假借出使的名義來探探彼得重傷的虛實的吧？如果彼得不在當然最好；如果彼得真的是傷愈恢複中，又能趁此大獻殷勤。嘖嘖，你瞧瞧，圖姆納斯先生，這如意算盤打的，嘖嘖！”
    “我必須承認，陛下。”圖姆納斯道，“你現在真的能像一個女王那個思考了——這很好。這說明是在盡最大的努力保護你的家人和人民，而且到目前為止作為女王你做得非常好。但是露西，作為朋友，我不得不慎重地提醒你：你以前，從來不會對一個不曾見麵的人顯得這麼多疑。你能相信當年那頭試圖綁架你的小羊，那麼……”
    “行了行了，圖姆納斯先生。我知道你又想說那些關於‘那個露西哪裏去了’的話題。”露西側過臉，眼中的不耐煩一閃而過。“不過你也知道，人一旦長大了，知道什麼是責任了，那就會少了很多無憂無慮。”她將信紙遞給圖姆納斯。“我的懷疑並非空穴來風——你看看，這信中的語氣是多麼的高傲而不客氣！這不像是一封出訪的請求，倒像是對下屬的命令！還有，字體，”她指了指簽名，“字體方麵你可是專家。簽名所用的羽毛筆跟墨水都跟正文所用的不同。很顯然，那位琥珀公主連這麼一封非官方的信都懶得自己寫。”
    “恩，其實公主置信給你，口述讓人代寫也……”
    “還有，”露西沉下臉。“你看，她的船都已經到了阿欽蘭的海域了才給納尼亞寫信，還是一封私函！”她厭惡地皺鼻子，“哼，作為一次官方訪問，這種通告顯然不太正式。她至少應該在從卡勒門啟程前兩周通知納尼亞、而不是到了阿欽蘭境內才‘突然想起來有這麼回事’才對——顯然他們是想讓我們措手不及！”
    “我現在必須承認，你的顧慮是有道理的。”羊怪點點頭，“不過露西，你怎麼會注意到這些？我記得從前你關心的從來都隻是美酒跟奶酪。”
    “這個嘛……”露西故意拖了拖長音，“其實，人長大了才知道，世界上並不是隻有好人跟壞人，就像納尼亞隻有阿斯蘭跟白女巫。在這兩者中，總是有很多形形色色的、為了謀求自身利益而趨利避害的人。”她停了一下，隨即補充道，“就像議會那些討厭的黑小矮人！”
    說著她又習慣性地皺了皺鼻子——還是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