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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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珍妮芙漫無目的地走在城堡的走廊上。這已經是慶典後的第二天了。昨天,包括拉什跟裏什國王在內的很多客人都已經離開(當然,在離開之前他們都簽下了一大堆的貿易協定,彼得的這個“外交手段”非常成功);而今天,阿欽蘭的倫恩國王和卡樂門的使者也走了。剩下的就是那些閑來無事、在凱爾帕拉維爾溜達的小姐貴婦們;她們留下來,大多是為了找機會接近兩位國王,並且乘機享受納尼亞的一切。
女士也覺得自己無所事事。在盡心盡力地操辦完國王的盛會之後,她突然覺得自己沒事做了;跟彼得和解後,她居然連個可以生氣發泄的人都沒有!現在她才發現,自己是個閑不下來的人。珍妮芙站在走廊上眺望著大海,試著讓自己接受這美好的閑暇。
走廊的另一頭傳來的腳步聲,憑著一位戰士的敏感,珍妮芙知道這又是那些煩人的貴族小姐們。她立刻閃身躲進了一個角落:這些姑娘留下來的另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挑出兩位女王還有女士的毛病——反正隻要是國王身邊的人,她們都不會放過。珍妮芙跟蘇珊不同,她沒有那種本事能不動聲色地反擊。當然,蘇珊貴為女王,誰也不敢說她的不是(而且她的表現確實無懈可擊);但珍妮芙就不同了,她知道自己在這個位置有多麼容易受到攻擊。所以,按照蘇珊的理論,在你不想或不能反擊時,還是躲開為好。
那些小姐們又在嘰嘰喳喳地談論一些很無聊的話題,珍妮芙從心裏祈禱她們快點走過去——但是,她們的腳步似乎有點太慢了,因為她們正在全神貫注地討論著什麼。女士本無心偷聽,但那些隻言片語還是飄進了她的耳朵裏。
“怎麼,這是真的?”其中一個女孩說,“你確定愛德蒙國王身邊已經有女人了?”
“當然!”另一個說,“昨天我本來正在跟至尊王說話,但至尊王好像突然有事離開,所以讓愛德蒙國王接待我。他伸手時袖子縮了一下,我親眼看見了,他手臂上有抓痕!”
珍妮芙嚇了一跳。她本來覺得那些人又在憑空揣測,但現在看來似乎有點過頭了。
“那……說不定隻是兵器劃傷的呀!”
“兵器劃傷怎麼會是那種樣子!隻有女人的指甲才會留下那樣的痕跡!”那個姑娘繼續滔滔不絕。“你想想,除了他的女人,誰還敢在國王的手臂上亂抓啊!我想知道是誰有這份好運,跟愛德蒙國王!”
“會不會是納尼亞的那個女士?”其中一個問道。珍妮芙皺了皺眉頭,就知道自己逃不過。
“不會。”又一個說,“我跟露西女王房裏的一個女仆關係不錯——你知道,我給了她一些首飾什麼的,再說隻要你奉承幾句她們是非常樂意說的,而且巴不得顯示她們知道得很多——她說愛德蒙國王跟女士從來都隻是兄妹一樣,要是有事早就有了,不會等到這會兒的。再說了,這些天城堡的女人這麼多,他幹嘛不找個新鮮的——反正誰都樂意!那個女士,既然在他的城堡裏,他隨時能得到,不急在這一時啊!”
“沒錯。雖然有點不甘心,不過那個女士長得確實漂亮,跟女王也有一拚了——花落誰手還說不定呢!”
“你的意思是說不定她早就給至尊王弄到手了?”另一個姑娘吃吃地笑起來,“哦,她運氣可真好,我願意拿我所有的珠寶跟她交換!”
“還有兩個國王任她挑啊——說不定哪天就成了王後或貴妃了!”
“即使沒有名分,能得到兩位國王的寵幸她也足夠幸運了——想想彼得國王和愛德蒙國王吧!天啊!”
珍妮芙看著旁邊的那套擺設用的盔甲,真想拿著它的長矛超她們拋去!她費了好大的努力,才克製住自己不要暴露——被這樣誇獎可不是什麼好事,盡管她們那樣稱讚她的美貌。
女孩們的腳步漸漸消失了,女士從角落裏出來,氣得直喘粗氣。不過她突然想起了關於愛德蒙的那一段。他的手上有抓痕?難道他真的……
“那個笨蛋!他會給彼得惹麻煩的!”珍妮芙轉身向愛德蒙的房間走去。
“愛德蒙國王在嗎?”珍妮芙走到愛德蒙的房間,他的女仆正在客廳中為他擦拭他的那些古玩器具。
“女士,國王還沒有起床呢!”樹精說道,“您知道我們不能進他的房間。”
“這個時候還沒有起床?”珍妮芙問道。平時這個時候他已經鍛煉回來了!難道他真的被什麼事(或者人,雖然她不願意這麼想)絆住了?珍妮芙來到愛德蒙的臥室。
“愛德!愛德!”珍妮芙敲著門,“你起來了沒有?”
“恩……”房間裏傳來一陣含糊的聲音,良久才有人在裏麵應到,“誰啊,大清早吵什麼吵!”
“愛德蒙,你快出來,我有話問你!”珍妮芙繼續敲門。
“哦,珍妮啊……”愛德蒙的悶悶地說,“門沒鎖。”他極不情願地嘟囔。
女士自己推開門,站在門口,看見愛德蒙正躺在床上(謝天謝地,床上隻有他一個人),半撐著身子坐著。“都什麼時候了,快起來。我有事問你。”珍妮芙說道。
“哦……”愛德蒙揉了揉眼睛,“……算了,你進來吧。”
“你不是不讓人進你的臥室嗎?”珍妮芙問。
“你無所謂,進來。”他坐起來。“把門關上,人來人往的吵死了。”他說著,依然抱著自己的被子不放。
珍妮芙找他說的做了,然後走到他床邊。“坐下吧。”愛德蒙拍了拍床邊,“我倒要請教女士為何一大早就來吵醒我——而且看起來還怒氣衝衝的。我又做錯事了?”他無辜地看著珍妮芙。
珍妮芙歎了口氣,然後把剛才聽到的關於他的那一部分傳言告訴了他(當然,她省略了關於自己的那一部分)。“你到底有沒有?”最後她問道。
“有沒有什麼?”愛德蒙盯著她,目光變得很犀利,“你一大清早跑來,就是想看看我房間裏有沒有藏著一個女士,恩?”他抱起雙臂。
“我隻是希望你不要給彼得惹麻煩,愛德。”珍妮芙說,“我們的麻煩夠多了。”
“我真的就那麼麻煩嗎?”愛德蒙冷冷地說,“女士,你以為我真的連這點分寸都沒有,而且是在慶典期間?或者我真的看得上那些成天總是嘰嘰喳喳、在背後說人閑話的女人?”
“好吧,你沒有,”珍妮芙像在哄一個孩子那樣,“但是你的手上……”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的手?”愛德蒙的眼睛已經因為憤怒而變成了深褐色,“抓痕嗎?沒錯!”愛德蒙突然掄起袖子,手臂上的抓痕清晰可見。“我的手上是有女人的抓痕,怎麼樣!”他狠狠地對她說,“知道是誰抓的嗎?哼,真抱歉答案會讓你失望了!是你!你就是那個女人!”他怒不可竭地朝她喊道。
“我?什麼時候?”珍妮芙被他嚇呆了,她從來沒有看見愛德蒙這樣生氣(其實她很清楚換了誰都在這種事情上被這樣質問會生氣的)。
“什麼時候?就在你死活想衝上去殺掉布萊恩的時候!就在我拉著你阻止的時候!你現在倒好,跑來問我!你寧可相信那些瘋女人的話!我的年齡是比你們小,但我不會一天到晚都給我哥哥惹麻煩,所以請你不要擔心。你要是那麼擔心他,你盡管去我的書房,裏麵所有的東西隨你翻,看看我有沒有想謀反篡位,有沒有想自己當至尊王!”愛德蒙狠狠地錘了一下床,嚇得珍妮芙良久不敢說話。
國王和女士就那樣沉默地坐著。
“哼。”十分鍾後,國王終於忍不住了。他沒好氣地哼哼,“我在等你道歉。”他說。
“有用嗎?”珍妮芙小心翼翼地問道。“在這種事情上?”她不想失去這位密友,但顯然道歉不能化解這種怨恨。
“是沒用……”愛德蒙也沒有看她,“算了。”
“對不起……”珍妮芙悶悶地說。現在除了這句話她也想不出什麼別的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寧可相信那些小姐們的流言蜚語,也不肯相信自己的朋友。
“她們還說了什麼?”愛德蒙沒好氣地說,“別告訴我,你聽到的都是關於我的傳言。”
“什麼意思?”珍妮芙回頭看著他——她確實隱瞞了一部分內容。
“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女人。一來到這種話題上,難免會猜我的那個女人是誰,不是嗎?”愛德蒙看著她,“我知道你沒有相信她們,珍妮。你不過是把氣都撒到了我頭上。”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珍妮芙回避道。
“那你為什麼那麼生氣?”愛德蒙半笑半惱著說,“她們把矛頭對準你了是嗎?”他挑起眉。
“……我當時真想把矛頭對準她們!”女士想起了剛才身邊的那副盔甲。
“嗬嗬……”愛德蒙笑得歡暢,“你才是最會給彼得惹麻煩的一個!”他雙手枕著頭躺下來,盯著天花板。珍妮芙又半天沒有說話。“喂,出聲啊。”愛德蒙沒有看她,自言自語。跟珍妮芙在一起時是很少能有這麼安靜的時刻的。
一聲啜泣聲突然傳來——雖然微弱,但愛德蒙聽得清清楚楚。他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看見珍妮芙已經坐在床邊泣不成聲。
“珍妮!”國王往女士身邊趁了趁身子,坐到她身邊。“怎麼了?她們說你什麼了?”他從珍妮芙背後微微扶著她的雙肩。
“愛德!”珍妮芙帶著哭腔叫道,滿臉淚痕。國王順勢摟著她,看著她趴在自己肩頭哭泣,心中琢磨著就算早上不洗澡這衣服也保不住了。
“她們說你什麼了?”愛德蒙拍了拍她的背。珍妮芙從來沒有這樣哭過——至少在他的記憶中沒有。她就算再生氣,也不過是把自己一個人悶在房間裏不出來,從來不會在他們麵前表露過多的情感。盛典前跟彼得鬧得不可開交,前天對布萊恩發飆,今天又當著他的麵這樣哭,愛德蒙覺得,珍妮芙最近肯定瘋了。
珍妮芙抽咽著將聽到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說完又在他的懷裏泣不成聲。
愛德蒙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他對她得到的不公的待遇而憤怒;但他又不知道如何去幫他。他看過書,知道女人要在皇宮中生存是一個大學問,也知道在這個時候無論是什麼男人都沒有辦法插手幹涉;就算是親人、是密友,能做的有時也隻是隔岸觀火。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讓女士解開心裏的結——他上好的絲質睡衣已經濕了一大片。
但是幸好,珍妮芙並沒有花太多的時間便讓自己平靜了下來。愛德蒙在確定她不再啜泣後,便低下頭來看著她。“你要告訴彼得嗎?”他問。
“你說呢?”珍妮芙坐直起來,“你不也希望我別說。”她悶悶地說,接過愛德蒙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眼睛。
“我是覺得彼得知道了會瘋掉!”愛德蒙笑著說,很高興珍妮芙又回複正常了(而且也很高興珍妮芙肯在他麵前表露出真正的情感)。
“那可未必。”珍妮芙繼續說道,“說不定隻是把我趕出城堡免得人家蜚短流長。”
“這可就太過分了,珍妮!”愛德蒙說,“彼得對你跟對蘇珊和露西可是一樣的。昨天要不是他去救你,你和布萊恩指不定鬧成什麼樣子呢!”
“怎麼?”女士吃驚地說,“他昨天是有意去打斷我們的?”
“他看見布萊恩把你帶走了,怕你又和他鬧起來——當然,更怕你吃虧,所以叫我幫他當著那群貴族小姐,自己去救你。”愛德蒙憤憤不平地舉起被抓傷的手,“看吧,給我招來了什麼麻煩!”
“對了,手怎麼樣了?”珍妮芙問道,“我那天真的很生氣——完全瘋掉了。我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什麼……”
“我知道,”愛德蒙打斷她,“我並沒有怪你,不是嗎?被刀啊劍啊的砍慣了,你的指甲算得了什麼!”他停了一下,然後說,“你知道嗎?我——是我們,全都被你嚇了一大跳!真的完全瘋了。”
“因為布萊恩看得那本……不是書,是我的詩集。”珍妮芙猶豫了一下,說。
“哦,知道。”愛德蒙漫不經心地說。
“知道什麼啊!你又沒有看過,再說我也沒說過我在寫詩啊……”珍妮芙詫異地問。
“哦,也沒什麼。”愛德蒙繼續漫不經心地說,前言不搭後語,“不過是被你抓了幾下……”他看見珍妮芙依然一臉愧疚,繼續說,“要是想道歉也容易,找個時間把你那些拿手的美食點心的給我弄一些就是了。”
“這算什麼道歉啊!”珍妮芙笑著說,“我現在就去幫你做早餐!”
“誒,別急!”愛德蒙拉住她,“早餐叫女仆弄了端到我客廳就行了,你留下來。我去洗個澡,你在這裏等我。”
“做什麼啊?”珍妮芙問道。
“有事情跟你商量。”愛德蒙的突然嚴肅了下來,“珍妮,城堡裏有些人的嘴巴該清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