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燕國公主  第五十五章 荼蘼(中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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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月很感激地看了律妃一眼,壯了壯膽,半天才說話,還帶著一兩聲哽咽:“我看見……那日……蕭總管在宮外殺了黃總管……拉著夫人進來……兩個人拉拉扯扯的,都很傷心……後來蕭總管要出去……夫人抱著他不肯……蕭總管拿了個紅盒送給夫人做信物……夫人哭天喊地,是阿君姑娘把夫人鎖了起來……”
    我越聽越不對,心下暗悔那日太急,不曾防備宮裏眾人之眼。如今她把送紅盒的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雖是實情,可聽上去實在曖昧無比。我又氣又急,厲聲道:“你胡說些什麼?”
    律妃見我發急,冷笑道:“你宮裏確實沒有說謊的人啊!要證實這丫頭所說也並不難,隻需問問在內殿裏當差的阿君和阿碧姑娘!”
    阿君阿碧二人皆為我心腹,應當無差錯。果然阿君鎮定自若地給律妃磕了個頭道:“娘娘盡管問來。”
    律妃的眼光不可捉摸:“這丫頭都能看見之事阿君姑娘想必是更清楚了。那紅盒可是定情之物?”又想想道:“不對,他倆早就有奸情了……”
    阿君雙眼坦然,誠懇道:“情形並不像小月說的那般。夫人當日險些被黃總管所殺。蕭總管因為夫人是大汗寵愛之人才拔刀相救,誤殺黃總管。那紅盒不過是藥。”阿君轉向耶律楚的方向,對他一拜:“大汗知道,夫人有咳血之症,那日從河邊回來後病情又重了不少。蕭總管才取了藥給夫人。要不是黃總管他……”
    阿君話未說完,律妃已打斷她:“好極,你之言更證實小月並未說謊。這宮裏侍衛這樣多,隻有蕭史這樣關心你主子的病,冒死送藥,好不感人!”說罷瞥我一眼:“他待你可真是比大汗還有心哪!”
    我想起當日被禁足於妃離宮內時耶律楚的不聞不問,心頭湧起淒楚之感,不禁悲聲道:“隻是一盒藥,就能咬定我們有私麼?”
    “那麼,這個足夠嗎?”律妃突然從袖中取出一根卷軸,和她的聲線一樣高高揚起。牢裏眾人都抬頭觀看。我也不禁注目。她手一動,卷軸抖開,是一個女子的畫像。
    那是……我的畫像!那是我二哥景宏給蕭史的畫像!
    “這畫像可是你的?”律妃的眼神咬住了我震驚的表情。
    我無法否認,因為這畫像與我除了穿戴不同,實在是太像了。
    她見我默認,很是得意,問旁邊一侍衛道:“這畫像從何而來?”那侍衛行禮道:“是從蕭總管帳中暗壁內搜出。”
    律妃哼了一聲,把畫像舉到我麵前:“請你解釋,你的小像怎麼去了蕭史帳中?”
    我張口欲言,嘴角顫抖卻說不出話來。耶律楚已經情不自禁站了起來。律妃忙把這畫像呈給他。耶律楚炯炯的雙目隻向這畫像掃了一眼,便已蘊滿焦痛與失望。他伸手摩挲著畫像上我的臉龐,喉結上下顫動著,須臾雙目突然暗淡,似火苗般熄滅。目光終於投射在我的雙眼,冷聲問我:“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僵立在原地,口中喃喃卻吐不出一個字,好半天才道:“……是我自己畫了……好玩……”
    “還在撒謊!”他的眸子已不是深幽的紫色,而是駭人的血紅,帶著難以言喻的羞辱和傷痛,把這畫像向我摜來,“這紙張不是東丹之物,是周朝宮廷禦用的錦紙,可經年不壞。探子送回來的周朝聖旨公文都是用的這種紙。看這筆墨也是早就畫好的!畫上你的穿著打扮還是周朝的樣式。隨我回東丹時你什麼都沒有,這畫像如何來的?”他突然似想起了什麼:“你們一定是……早就認識了!所以那時我要對你施烙刑,蕭史在旁極力相勸!”
    我口幹舌燥,辯無可辯,眼底隻有律妃得意的笑容在不停晃動,雙膝一軟,已然跪下:“……大汗你信我……我以性命起誓……與蕭史……真的並無私情……”
    律妃極美的容色更帶了一層陰惻的豔光:“大汗,不用大刑,她是不會承認的!”
    用刑?我難以控製自己的目光看向周圍的牆壁。耶律楚站著不動,一手還捏著圈椅扶手,越抓越緊。終於,“咯噠”一聲,扶手被他生生捏碎!周圍侍衛都嚇得嘩一聲全部跪倒!
    “夫人!”是誰一聲淒喊,喚回我已然渙散的眼神。我木然轉首,卻是阿碧滿臉是淚從奴仆中向我膝行而來:“夫人,已到了這等地步,還是……承認了罷……好免受皮肉之苦呀!”
    我心裏湧起異樣的行將滅亡的感覺,恫視著她道:“……承認什麼……”
    律妃此時輕輕歎了一口氣,幽幽道:“阿碧,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主子好。如今也就說了罷,私通之罪不過是投井之刑,何苦再讓她生不如死!”
    阿碧哭得雙肩亂顫。正待再言,阿君突然疾喚:“阿碧!律妃給了你多少好處,你就肯賣了主子?你忘了那日是夫人用自己的性命保住了你嗎?”
    律妃大怒,道:“狗奴才,這裏大汗在問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掌她的嘴!”一名侍衛立刻上前兜頭給了她一個耳光,將她打倒在地。她嘴角立時沁出血珠。
    我耳畔嗡嗡作響。這一掌簡直就是打在我的臉頰上。“阿君……”忍不住向她撲去,卻聽得背後阿碧道:“……娘娘勿責打阿君……我願招認……夫人……與蕭總管……確實有私情……”
    我腳步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轉身難以置信地盯著阿碧。她跪倒在地,仰頭看著我:“……夫人……對不起……但是……已經瞞不住了……”
    我的精神就要崩潰,竟然隻在原地呆立著。
    律妃輕聲道:“說吧。隻要你誠實招供,大汗一定寬大為懷。”
    阿碧的淚珠一顆顆滾落:“我記得那是夫人第二次侍寢。那夜她不知為什麼很傷心,喝了酒,還叫我們都不許進內宮。後來……大汗來了……夜半時……大汗又走了……再後來……”
    她停住了,看著我說不下去。我心中的什麼轟然倒塌了。這世間,到處都是陰謀,沒有一個人可以相信,更沒有一個人值得去愛。
    律妃有些急,催她道:“快說!”
    阿碧的臉突然漲得通紅。她的胸口起伏得越來越厲害,終於似解脫一般:“再後來,蕭總管來了……他們……他們就……”
    耶律楚突然吼道:“你怎麼知道?你並不在內宮裏!”
    阿碧恐慌無比,伏到地上:“奴婢確實不在內宮,但在宮外守侯。大汗走時未關內宮之門,所以奴婢想上前去關好,結果就看見……”忽然嗚嗚地哭了,“大汗饒命,奴婢實在說不出口……”
    耶律楚的臉上似燃起灼灼的火焰,這火似要將他和我兩人一起焚毀。他大步向我走來,一手狠狠捏住我的下巴,幾乎要將我的下巴捏得粉碎。我疼得叫出聲來。聽見我的叫聲,他驟然放手,聲音難以克製地顫抖著:“你這個……死丫頭……我……我差點就……”
    律妃此刻的聲音冷到極致:“大汗你差點就不顧後果地立了這水性楊花,淫蕩至極的逃奴為側妃!”她轉頭對我嘲諷地一笑,“連封號都替你準備好了,玉妃,多麼貞潔的名字啊!”
    我悚然一驚,似又看見一線光明,忙撲上去抱住耶律楚的雙腿:“大汗,大汗,若你真是愛我的,為什麼不願相信我?我與蕭史並無私情。這都是述律赤珠她布下局陷害我!收買幾個丫頭並不難辦,她早就想要我死了!”
    耶律楚卻冷冷地掰開我抱住他的雙手,把我推倒在地上:“……我多想信你……隻要給我一個信你的理由……這畫像,妃離宮裏侍女之證言,你可以自圓其說嗎?”
    我有千言萬語想告訴他,卻發現沒有一句可以說出口。他繼續道:“裴青是你舊日戀人,我可以不計較,但是……”猛然間吼道:“難道我還不如蕭史!”
    周圍的侍衛都低頭跪倒,但每一個字都落入他們的耳中。我的屈辱和羞忿無以倫比:“到底要怎樣才肯信我?”
    律妃鄙視的眼神像鈍刀磨礪著我的身軀:“你做下這等醜事,將大汗置於何等境地?這事若傳揚出去……”耶律楚僵立著,像是凝住了一般,良久才看著我喃喃道:“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
    “相信我!”我淒然喊出最後的血淚。
    他仍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我已經錯了一次,難道再叫我……”律妃見他竟仍遲疑不定,也從旁跪下急道:“大汗方才說,若奸情為真,自有東丹典法!此時還猶豫什麼?難道大汗為契丹第一勇士,竟寧願為天下人恥笑侍妾偷人卻還無動於衷麼?”
    聽得這話,耶律楚猛然回身,從身後侍衛腰側刷地拔出鋼刀,向我走過來。我直愣愣地瞪著他——“砰”一聲,刀重重落在我麵前,銀光耀痛我雙眼。
    “你親手殺了這個男人,我便……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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