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我自私的想要占有兩個你，這到底是你虧欠我的，還是我們互相虧欠？
    青川握著方向盤，眼睛盯著前方，青坐在身邊一言不發，臉上是困倦的神態，有些昏昏欲睡。
    “累了就睡會，一會我叫你，”青川把冷氣調小了一些，青看著他，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閉上眼睛，靠向窗子。心懸在空中，焦急的情緒越發讓人抓狂，青努力回想過去，隻記得醒來時躺在一間破舊的房子裏，有個老婦人替自己包紮了傷口，問到名字時，條件反射般發出一個音，青。老婦人說，是在一塊草地上發現自己，當時已經深夜，隻得先用推車將自己帶了回來，除了那個字，再也記不起其他。
    “彥一，”青沒有睜眼，歪著頭，“為何不讓我知道過去？”
    “沒有必要，”青川依然看著前麵的路，
    “這樣不公平，兩個人的過去，偏偏沒有我，你知道我找了多久嗎，”
    “你又知道我等了多久嗎？”我曾以為隻要找到你，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現實卻不是這樣簡單，離開我的人是你，忘了我的人是你，叫我怎樣釋懷？縱使有再多不對，為何不能選擇相信我…
    “沒人要你等，”
    青川用力踩下刹車，伴隨一陣刺耳的聲音，青猛的朝前傾，胸口湧上一股嘔吐感。看了一眼青川陰沉的臉，青解開安全帶想要下車，卻被他死死抓住，
    “放開，”
    “坐好，”青川用一隻手就把青按在座位上，重新幫他係好安全帶，看著他倔強的臉，有些動容，語氣軟下來，
    “剛才是我不對，”伸手輕輕撥開他的頭發，青的眼神刺過來，隱藏的心情頓時暴露無遺，
    “這次，你又在害怕什麼？”青盯著他的眼睛，“對你來說，我和信就是一個人，愛他或愛我，沒有任何差別，那我呢？到底該以信的身份愛你，還是青的…”
    “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是誰都無所謂，”青川撫著他的臉笑，青卻感覺一陣寒冷，輕輕推開他的手，
    “你不能這樣自私，”
    “…我自私…”青川低下頭笑起來，心像被人狠狠揪住，動彈不得，“是啊，我不該自私的認為我是你的全部，不該自私的以為了解你，可以保護你，讓你依靠，不該自私的斷定你愛我和我愛你一樣多，不該自私的關上自己的心，讓誰都進不來，就連這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在身邊，也沒有發現原來他就是你，我自私的希望能給你幸福，可是你卻忘了我，愛上別人，我自私的堅持無謂的信仰，以為你和我一樣，不管遇到再多困難也會和我一起堅持，卻在我們挺過所有災難時，飛走了，隻留下一個背影…”
    青僵在座位上，看著這個男人的側臉，想起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那樣欣喜，抓住自己仿佛抓住了全世界。曾深深嫉妒過，嫉妒那個被他愛著的人，以為那個人一定是幸福的，現在才知道，親手放掉幸福的人，原來是自己。
    “彥一，”沙啞的聲音從喉嚨傳出，青握住他冰涼的手，兩滴滾燙的淚水滴在手背上，青沒有動，用心感受它們的重量，
    這次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一番檢查後，青的身體基本無大礙，隻是血液的檢測結果還要等幾天。醫生開了一些安神藥，臨走時候又提醒青川，最好把青送到戒毒所接受正規的治療。青緊張的看著他，生怕青川會答應，對方看出他的擔憂，悄悄從身後握住他的手，心裏的不安漸漸散去。青川拿起病曆本，原本以為青的失憶或許是大腦受到撞擊造成的，檢查後發現，一切正常。回過頭，看他的眼神之間似乎隔了一層什麼，有些琢磨不透。真的是為了離開我，才忘記的嗎？
    “發什麼呆？”青搖了搖他，
    “沒有，”青川笑笑，“回家吧，”
    “有點餓了…”
    “那先去吃東西，”青川揉亂他的頭發，青故意皺著眉退到一邊，走出幾步忽然又停下來，呆在原地，身子微微顫抖，臉上的表情也轉為痛苦，不停的來回抓著手臂。
    “青？”青川發現不對，連忙按住他的手，“怎麼了？”沒等他反應過來，青用力掙開他的手跪在地上，仿佛聽不到青川的聲音，隻拚命抓露在外麵的皮膚，眼神空洞。
    青川一時慌了手腳，用力抱住青，將他的手死死夾住，懷裏的人又哭喊起來，斷斷續續的說著“給我”。青瘋了般嘶吼著，青川用盡力氣才按住他，嘴裏小聲安慰著，青反而越發瘋狂，撕扯著青川的衣服。有護士看到，連忙和醫生一起緊緊抓住青，被按住的人發出嘶啞的哭喊聲，走廊上一時聚滿了人群，看著青，指指點點。
    青川繃緊了神經，連忙攔到他麵前，不讓別人看到他的臉。正手足無措時，醫生讓護士給他注射了安定劑，青掙紮了幾下，慢慢停止哭泣，閉上眼睛睡著了。把青攔腰抱起，放到一間單人病房的床上，整個過程，青川沒有說一句話，就這樣目睹青從癲狂到安靜。醫生看著他平靜的臉，歎了口氣，出門的時候對護士小聲說，這人實在冷血，寧願讓青痛苦，也不願幫他戒毒。
    床邊的人始終沒有移開視線，隻有他自己知道，於青來說，分離的痛，甚過毒品。
    房間靜得仿佛空氣都已凝固，青的睫毛微微動了一下，沒有睜開。青川伸手讓他枕在自己手臂上，幾乎沒費什麼力就將他的頭抬起，仔細端詳了很久，才發現青已經不似見到時那樣挺拔，整個人瘦了一圈。枕在手上，輕飄飄的，好像隨時會消失。注射過的地方有些潰爛，青川低下頭小心吻著那些傷痕。
    藥效持續了很久，直到天漸漸暗下去，青才動了動身體，睜開眼，剛好碰上青川的目光，猶如源源不斷的陽光般不曾停止的溫暖包裹著自己。青咧開嘴角，扯出個微笑，
    “手都麻了，”青川湊到青耳邊，小聲抱怨，
    “對不起…”連忙抬起頭，青想要坐起來，又被青川按住，
    “再躺會，”
    青咬著嘴唇，想起了什麼，隱約記得青川護住自己，把一雙雙刺眼的目光擋在身後，
    “彥一，是不是很醜？我的樣子…”
    青川搖頭，拉起他的手放在臉上，“再堅持幾次就好了，有信心嗎？”
    “嗯…”沒有理由說不，盡管那蝕骨般的痛苦讓人絕望，可是隻要在他身邊，一切又似乎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