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青川一邊等著青的消息，一邊又找人查伊藤的下落。匿名信裏說想見見青川，卻沒有留下任何地址和電話，青川隻能等著他再次聯係自己。雖然不確定會怎麼對伊藤，可有些話，還是想當麵說清楚。想起吉原提醒自己的話，青川拿出那張泛黃的紙條，字跡有些褪色，一切仿佛隻是昨天，信驚恐的樣子，哭喊的叫聲，最後留下的背影，又反複出現在眼前。
    晚上，剛回到家，青川接到派去的人的電話，說有伊藤的消息了，他正在一家夜總會。換上剛脫下的外套，青川一刻也沒有停留，開著車直奔那裏。在街對麵等了很久，青川耐性得看著，想確定那人是不是他。午夜將至，街上的人漸漸散去，隻有那些燈紅酒綠的場所才開始上演一場場好戲。
    那個世界，自己曾經也身在其中，在巨大的漩渦裏，不掙紮，不反抗，任由酒精，香煙和欲望麻痹僅存的理智和情感。是信帶他逃離了那裏，把他帶往另一片溫暖的土地。青川微微閉著眼睛，仿佛又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見信，是第一次見麵時的樣子，穿著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很幹淨。腦袋突然被什麼敲醒，猛的睜開眼，街對麵，是那個熟悉的人，黑色頭發，不是之前那種時尚的打扮，隻穿了件簡單的短T恤和牛仔褲。青川打開車門剛要跑過去，才發現他身後跟著一個人，伊藤。
    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青川握緊拳頭衝向街對麵，喉嚨上下滑動，那些恨意排山倒海的湧來。看到那人打開車門準備離開，青川吼了一聲，
    “伊藤！！！”
    晃著碩大的腦袋，伊藤抬頭看著正向自己走來的青川，先是一驚，隨後笑起來，同時伸手拉近右邊的人，
    “好久不見，”伊藤眯著眼睛笑，
    “青……”青川看到胖子剛才的動作，臉頓時煞白，忘了要對伊藤說的話，眼睛死死的盯著青，
    “…幹爹，我想先走，”青低著頭，小聲對伊藤說道，
    “別急，讓他看看你，”伊藤等著看好戲一般，臉上掛戲謔的表情，
    “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青川控製不住自己，大聲吼起來，
    “……”青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我和誰在一起要你批準嗎？！”
    “嘖嘖，原來你們早就見過？”伊藤拍了下腦袋，又看著青，“怎麼樣，是不是覺得他很像信？一開始我也這麼覺得，可朋友告訴我，那孩子當初不是死了麼，怎麼可能又活過來……”
    青川對伊藤的話置若罔聞，忽然拉住青，手上的力度太大，疼得他咧開嘴角，
    “跟我走，”
    “你幹什麼？！”青用力想甩開他，“喂！放手！！”
    “青川，”伊藤上前一步，“他是我幹兒子，不是你的信，識相的就走，別逼我動手，”
    “青，我帶你回去，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青川的頭有些暈，從看到這兩人在一起時，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能讓青跟這個混蛋走，不管期間發生了什麼，現在隻想帶他離開。
    “…你是誰，我們認識嗎？”青瞪著眼睛，語氣裏不帶一絲感情，
    “青……”
    “你認錯人了，”青低下頭，趁青川分神的瞬間狠狠甩開他，“幹爹，我們走吧，”
    “好好，”伊藤笑起來，轉身打開車門，有隻手忽地揪起他的衣領，臉上挨了一拳，還沒等他站穩，又是一拳揍過來，
    “…你他媽的，”伊藤歪了幾下，朝店裏喊了一聲，幾個人衝了出來，他指著青川罵到，“給老子狠狠打！！！”
    青川紅了眼，和上來的人撕打起來，不知誰朝他肚子猛踢一腳，巨大的衝力使他有些站不穩，臉上接著突如其來一拳，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三個人圍住青川，拚命往他身上踹。青站在一邊，始終不去看他，隻聽到隱約傳出的聲音，把頭扭過去。
    “幹爹，這種人別跟他計較了，你不是還要帶我去另一家夜店，時間不早了，”
    伊藤回頭看了看他，隨後笑道，
    “走吧，”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青死死扣住自己的腿，閉上眼睛，想把那個人甩在腦後。
    青川躺在地上，意識漸漸模糊，眼睛還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直到耳邊傳來吉原的聲音，身子已經無法動彈，記不清自己怎麼到的醫院，醒來時，隻覺得頭疼得厲害。
    “彥一，”吉原輕聲叫道，握著他的手，
    青川勉強睜開眼，笑了笑，
    “又讓你擔心了，”
    “…你一個人去逞什麼英雄？！不知道伊藤現在是亡命徒嗎！！”吉原又急又氣，
    “沒事了，”青川反握住她的手，“你以後別管我了，和Bill好好過吧，”
    “你想做些什麼…”
    “把青帶回來，他現在和伊藤在一起，”青川的心又揪起來，想起當時青的樣子，就算裝作不認識的他，可還是看出青眼裏的不由衷，
    “他們？怎麼會？！”吉原驚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青川閉上眼睛，“你回去吧，我睡會，”
    吉原不再說話，起身離開，臨走時想開口，看到他平靜的臉，最終沒能說出來。有些話，彼此都清楚，能救贖他的，隻有那個人。
    青川翻了個身，費力的伸手拿起手機，試著按下那個號碼，沒想到通了，等了很久才有人接起，
    “青，”
    “……”那頭沒有說話，
    “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
    “不想跟我說話嗎？”青川咳嗽了幾聲，又繼續開口，“你聽我說，伊藤不是好人，別跟他在一起…青，回來好嗎？我們從頭來過，我不能保證可以忘記信，但也不會再把你當成他，”
    “——嘟”電話裏傳來一陣忙音，青川再次撥過去，已關機。
    胃裏突然火燒一樣難受，青川把自己捂在被子裏，那種無力感壓迫著心髒，快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