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推開門，青川依然站在窗邊，沒有察覺到身後進來的人。直到後背傳來陣陣暖意，有手穿過腰際，才回過頭，
    “青，回去吧，”青川拉開他，沒有看他的眼睛，
    “…回哪裏？”
    “隨便，”
    “那你呢，我走了你怎麼辦，還想像從前那樣把自己關起來嗎？”青站在離他很近的地方，眼底有什麼彌漫開，
    “我想信了，”青川坐到一邊，低著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想過，”
    “彥一……”
    “他一定是躲起來了，還在怪我當時沒有保護他，所以選擇這樣殘忍的方式離開，是生是死都不讓我知道，”
    “不會的，”青單腿跪在青川麵前，抓住他的手，
    “你為什麼不是他……”青川看著眼前的人，手輕輕撫過他的臉，
    “一定要是他才可以嗎？是不是隻有像他那樣離開你，才能讓你記住我，”
    “……”
    “他來東京了，要我跟他回大阪，或許還可以繼續做情人，”
    “是嗎…”青川笑笑，
    青也笑起來，“或許就像你說的，真的沒有什麼是注定的，那些注定的偶遇背後，都是由我們一步步造成的，”
    “……是我的錯，不該把你當成他，”
    “我不後悔，”青繼續說，“我希望你幸福，可是你要的我永遠給不了，就算我學會信的一切，也沒有辦法取代他在你心裏的位置，我等不下去了，也許你看不到我，就不會想起信…那樣才有可能忘記他，讓別人走進來，”
    “……”
    “支票我會帶走，這樣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交易來解釋，你不用愧疚，如果我是信，會原諒你，”青站起來，用力抱住他，“彥一，你要相信，他是愛你的，”
    我希望能給你帶來快樂，而不是痛苦……
    青離開了，如他所說，除了那張支票，其他一切都沒有帶走，房間鑰匙靜靜的躺在桌上，仿佛不曾動過。青川把他留下的東西全都鎖進櫃子，包括那瓶香水。抬頭看了看天空，這些日子就像黃粱一夢，整個過程快得無法確定是否真的發生過。快速進入，快速抽離，青的樣子還停留在相遇的那天，黃色頭發下一張驚恐的臉頰，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曾以為自己是把他當做信去愛，最後才發現，記住的不是那張和信相似的臉，而是他離去時的背影。如果說，心裏的種子在信那裏得到萌芽，那麼，在青那裏，已經長成大樹。
    青川坐在床邊，想點一支煙，窗外吹進來的風不停把火撲滅。人真是奇怪的動物，擁有時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一旦失去，又拚命的想。連日來的陰沉天氣終於散去，有陽光穿過雲層照射下來，青川看著窗外，兩張臉最後重疊在一起，不管是信，還是青，都被風吹散。是該為自己而活了……
    半年後，東京。
    青川坐在車裏，趕著去參加一個酒會，之前的工程已經接近尾聲，吉原籌劃宴請了很多相關人士。
    “小井，能不能再快點？”青川看了看時間，按現在的速度，大概又要遲到了，
    “好，”小井答應，加足馬力。他現在是青川的司機，那次見麵以後，青川又找過他，知道在那個胖子入獄後，『AI』也倒閉了，便讓他到自己公司上班。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對人充滿敵意，青川現在可以坦然麵對那些過往，也試著相信其他人。他還記得青臨走時說的話，隻有放過自己，才能沒有負擔的走下去。
    “青川哥，我在外麵等你，”車停在酒店門口，小井回頭對青川說，
    “不用，一起進去吧，不知要到什麼時候，”青川對他笑笑，
    “可是……”
    “沒關係，就說你是我弟弟，”青川看出他的顧慮，聽到這句話，小井開心的笑起來，跟在青川身後，有些局促的走進富麗堂皇的大廳，
    “小井，放輕鬆，別擔心有我在，”青川回頭看到小井一臉緊張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這孩子真是一點沒變，
    小井紅著臉擠出個笑容，又連忙低下頭。
    酒會上青川微笑著和經過的人寒暄，小井站在一邊喝著飲料，不時朝別人笑笑。進行到一半，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青川回頭，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那個建築商公子，他的夫人在不遠處和別的太太交談。和他有關聯的另一個人也闖入平靜已久的心底，
    “青川，”那人走過來，麵帶微笑，點了點頭示意他到外麵談，
    青川跟出去，禮貌的問他，
    “請問有什麼事嗎？”
    “這麼快就有新歡了？”那人回頭看了一眼小井，笑著問，
    “你誤會了，他是我弟弟，”青川喝了口酒，平靜的看著他，
    “……”沉默了一會，他忽然問了句，“你為什麼要帶走他，如果不是你，青不會離開我，”
    “抱歉，不過他不是已經回到你身邊了，”青川很想問，他還好不好，最終沒說出口，
    那人低下頭，又笑起來，怨恨的看著他，
    “青沒有跟我走，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就像消失了一樣，”停了一下，又接著說，“如果知道會這樣，我不會結婚的，有時候做了違心事才知道會這樣痛苦，”
    “你醉了，”青川看著他的樣子，那些話敲打著心髒，有種說不出的難受，青消失了…？
    那人握緊拳頭，猛的打在牆上，青川連忙把他拉開，在耳邊輕聲對他說，
    “結婚是你自己選擇的，怪不了別人，如果不想你太太知道，就別在這出醜，”
    “…你隻是耍他的嗎？”他抬起頭，看著青川，“青對我說，你愛他，所以我才沒有強迫他，可是現在呢，他不在了，你有了別人…你不配…不配讓別人愛你，”
    青川沉默了一會，又看著他，
    “青說的沒錯，我愛他，”
    不管你聽不聽得到，我都要告訴你，我愛你，不是誰的替身，你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