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青在房間呆了很久，躺在床上，想一些事情。樓下傳來劇烈的爭吵聲，不用猜，一定是關於自己。
    “青，”門口有人叫他，
    “吵完了？”青翻了個身，把臉埋進被子裏，
    腳步聲逐漸靠近，有隻手把他拉起來，
    “還餓嗎？我們出去吃？”剛剛的晚飯被吉原打斷，他知道青沒吃飽，
    “不用了，”青笑笑，“她呢？”
    “走了，”青川坐到床邊，低著頭沒有看他，
    青貼過去，靠在青川背上，雙手環過他的腰，
    “你說我的名字怎麼會這麼巧？剛好在你的裏麵，”
    青川微微笑起來，沒有說話，
    “如果沒有信，你會不會像那天一樣追上我……”
    “不知道，”青川回頭看著他，“如果沒有信，我現在大概還是歌舞伎町的一個牛郎，”
    “你能忘記他嗎？”
    “不能，”
    “那我呢……永遠隻能做他的替身？”青又靠在他的肩上，這些問題其實早就知道答案，依然不甘心，逼迫自己一次次說出來，非要傷痕累累才肯麵對現實，
    “青，我開始分不清到底愛誰了，你懂我的意思嗎，你和信除了樣子沒有一點相似，可我越來越離不開你了……是不是很混蛋？如果你後悔了，現在就可以離開，那張支票也帶走，別等我，”青川轉身捧著青的臉，“會有人愛你的，”
    “……可是我隻能愛你，說不出原因，就像一切都是注定的，”
    “沒什麼是注定的，”青川笑著說，眼底卻滿是酸楚，
    “那你為什麼不肯忘記他，”
    “我不能，”青川歎了口氣，“我欠信太多……答應過他的卻沒有做到，我不能讓他再受到傷害了，”
    “你們，怎麼了？發生過什麼嗎？”青看出他痛苦的表情，心也跟著揪起來，
    青川閉上眼睛，把青抱在懷裏，搖了搖頭，
    “那些事情我希望永遠忘記，別問了，”
    青知趣的停止追問，誰的心裏都有秘密。沉默了很久，在青川懷裏悶悶的開口，
    “明天我回公司上班吧，”
    “不多休息幾天？”
    “想和你在一起多點時間，”因為我不知道還能看你多久……
    青川笑起來，兩個人為何會如此像…可是自己的心，是否真的能分成兩半，交給不同的人？
    “下雪了！”青看向窗外，叫起來，“東京的雪好多，”
    “嗯，今年好像特別多，”就像四年前一樣，整個冬天雪不停的下啊下…
    “出去看看？”
    “…平時還沒看夠？我去洗澡，”青川站起來，走了幾步又被青拉住，
    “去看看吧，”
    “…穿衣服去，”青川妥協，青見狀連忙跳起來，把最厚的大衣穿上，係好圍巾，拉住青川的手快步走出去。
    時間仿佛又回到過去，兩個人在鋪滿雪花的街道上吵鬧著，捏好雪球向對方砸去，開心的笑聲回蕩在街角。青川看著在前麵跑著的人，心情竟會和那次一樣，隻是換了個人，其他的一切都沒變。
    青站在遠處，青川在原地朝他揮手，
    “過來，”
    我覺得我活下來就是為了遇見你……青笑著飛奔過去，撲進青川懷裏。
    青剛回公司第一天，吉原就得到消息，氣衝衝的走進青川辦公室，門沒有關，對著裏麵的人大叫，
    “他憑什麼能來這裏？！”
    青川示意一旁的人先出去，把吉原拉到一邊，關上門，
    “是我讓他來的，”
    “讓他走，”吉原坐在沙發上，語氣依然強硬，
    “不可能，”
    “這公司有我的一份，我不想把它毀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對他有那麼大偏見？”青川耐著性子，點了支煙，
    “他的身份和來曆你清楚嗎？彥一，你以前從來不信任陌生人，就算他長得像信，可他不是啊，信早就死了！！！”
    “啪”，青川揚起手揮過去，吉原捂著半邊臉不說話，過了很久才抬起頭，
    “信死了，他死了…就算你不想聽我也要說，被那樣折磨過，誰還會想活下去？就算沒死，他的心也死了，否則不會這麼多年都不來找你，當初他已經被救，為何又要離開你…彥一，別再欺騙自己了，如果信真的愛你，他會舍得丟下你，讓你一個人傷心難過嗎……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肯麵對現實，”
    “別說了，”青川手中的煙掉落在地上，有火星濺開，就像破碎的心髒。
    “就算沒有你，他也會死的，真的愛，不是這樣…你們根本就不愛對方，隻是找個同類相互取暖而已，你懂不懂？！”
    “我們沒有愛？”青川紅著眼睛看吉原，“那過去的一切，算什麼？一場夢嗎……你告訴我，什麼才算愛？”
    “你希望他幸福嗎，如果現在陪在信身邊的人，不是你，也依然會希望他幸福嗎？”
    “…信不會的…他不會…”青川哽住，這是他一直不敢承認的事，
    “不會忘記你？”吉原笑起來，“還要欺騙自己多少年，他跳下去的時候沒有猶豫一秒，如果真的愛你，他不會這麼輕易放棄自己，”
    “……”青川低頭抱住自己，這麼多年支撐自己的信仰瞬間被擊碎，他和信，難道隻是黑暗道路上偶遇的同伴，為了尋求慰藉才在一起的嗎，真的…與愛無關嗎。
    “彥一，”吉原伏在青川背上，“我希望你幸福，可這幸福需要你自己去找，如果不丟掉過去，你永遠隻能在原地徘徊，”
    “出去，讓我靜一靜，”青川推開吉原，走到窗邊背對她，
    吉原看了看他，轉身離開，這是最後一次對這個男人抱有希望。
    青一直站在門外，手裏的文件已經捏皺，吉原從身邊走過，青叫住她，
    “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隻是讓他看清現實，”吉原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現實是什麼，否定他們的一切嗎？”
    “哪裏說錯了，信當初不是狠心的拋下他嗎，害彥一狼狽了那麼久，如果沒有我，他現在什麼都不是，”
    “……他一定有原因，”
    “那隻是借口，說什麼為了彥一，真的為他就應該好好活下來和他一起努力，而不是讓自己解脫，留下另一個人形單影隻，”
    “信死了？”
    “死了，”吉原回頭看他，“怎麼，你想做第二個信？”
    青沒有回答，第一次忘了對那個人的恨，比起那種想要得到他的渴望，更希望彥一能幸福，不管那些幸福是誰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