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車子開到樓下時，青川已經看到客廳亮著的燈光，笑了笑，快步走進去。剛進門就聞到一陣撲鼻的香味，又走了幾步，飯廳的桌上擺了滿滿的菜，青坐在那裏發呆，沒有吃。
    “哪來的菜？”青川走過去，青聽到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答道，
    “外賣，”
    “…那怎麼不吃啊，”
    “一個人吃沒意思，”青拿起筷子，夾了塊肉，“都涼了，”
    “我去熱熱，”青川剛要端盤子，青拉住他，
    “不用了，等你熱好我都餓趴下了，”青端起碗開始往嘴裏塞飯，青川沒再說話，看出他心情不好，也坐到對麵，盡量讓自己放輕鬆，
    “吃慢點，”青川瞟了他一眼，嘴裏塞得滿滿的，還沒吞下去又動起筷子，
    “怕我跟你搶啊？”青沒有看他，眼裏隻盯著桌上的菜，
    “…就不能好好說話？”青川察覺他現在滿嘴火藥味，皺了皺眉，
    “我就這樣，你要後悔了我現在就走，”青扔下碗，靠著椅背，一副無賴的樣子，沒等青川開口眼眶又紅了，自顧自的罵起來，
    “知道我這副臭脾氣當初就不該來惹我啊，跟我說那麼多好聽的幹嘛？！我他媽還真信了……”
    青川一開始以為他在罵自己，聽到後麵才知道，他罵那個男人。
    “跟我說會一直在一起，不會結婚，我求你不結了麼？！從始至終都是你自己在說，到最後還全都扣我頭上，不是說愛我的嗎，就求你最後說一次會死啊！！！要不怎麼說我太賤呢，賣了身體又賣心，把自己弄的一文不值，你他媽活該！！”青抬起手狠狠打在桌上，整個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隻剩兩個人僵持在那裏。
    青川看著他的樣子，心不是不痛，而是不想為他心痛，努力克製住自己，又拿起筷子，
    “這家的刺身味道不錯，下次再叫啊，”
    青依然低著頭，一動不動，
    “有人剛剛不是說他要餓趴下了嗎？怎麼，這麼快就暈了？”
    “你他媽才暈了，”青抬起頭狠狠的瞪著他，抓起筷子用力往嘴裏塞，
    “既然這麼痛苦，不愛不就好了，”青川沒有看他，這話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對青說，
    “我說愛他了？！”青吼起來，
    “你不是把愛賣給他了，多少錢賣的？”青川繼續挑戰他的極限，“還是連身體也一起賣了？說來聽聽，看劃不劃算，”
    “100萬，”
    “嘖嘖，真便宜，和我睡一晚都要10萬……”青川夾起菜，故意笑著說，這話剛出口就後悔了，連自己都感到惡心，可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從他知道青愛著別人開始，他的心就沒有平靜過。
    “是啊，”青笑著看他，目光落在青川臉上，像針刺一樣難受，“要是早點遇到你，說不定我能賺得更多，可惜了這副身體，”
    “……”青川覺得胃裏一陣反酸，慢慢放下筷子，“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那應該用哪種啊？”青繼續笑，“信那種？他怎麼看你的，是不是特純？就跟天使似的？這可怪不了我，和那麼多人上過床，你說我還純潔得了麼？要是不喜歡，你明天可以去找個處男，保證跟信一樣，比純淨水還純，”
    青川握緊雙手，猛的站起來掀翻桌子，盤子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醬汁灑在潔白的地上格外刺眼，
    “怎麼，還想打我？”青挑起眉毛，坐在椅子上仰著頭看他，“別忘了打完給錢，”
    “你配麼？”青川看了他一眼繞過地上的狼籍，走回客廳，心裏更加煩躁。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和青在一起就會這樣，明明想好好和他說話，卻總把他當成記憶裏的信，當兩個完全不同性格的人交織在一起，漸漸有些分不清真正在乎的到底是誰。
    青在原地坐了一會，忽然站起身朝樓上走去，過了幾分鍾又下來，拿出青川給他的支票扔過去，
    “還你，我走了，”
    “……”青川愣住，連忙叫住他，“去哪？！”
    “和你有關？”青沒有回頭，徑直朝門走去，
    “我把你帶來的，和我無關？！”青川看著他，還在猶豫要不要追過去，
    “嗬，現在是我自己走，行了吧？”青站在門口，低著頭，說不清還在等什麼，始終沒有伸出手，
    “天晚了，要走明天走，”青川說了句違心話，那句別走怎麼也開不了口，
    “……”青沉默了一會，終於打開門，“我死了都和你沒關係，”
    隨著重重的關門聲，房間又恢複了安靜，青川呆坐在沙發上，恐懼感忽然襲來，他有種錯覺，青會和信一樣，永遠離開他。
    青川站起身衝出去，所有情緒此刻都被拋在腦後，不管把青當成了誰，都不想失去他。
    “青……”追出去才發現，他哪都沒去，呆呆的坐在門口台階上，青川走過去，站在他麵前小聲叫道，
    “……”青抬起頭，臉上沒有淚水，也沒有那種刻意的笑容，“又來看我笑話啊？”
    “不是，”青川蹲下去，歎了口氣，第一次主動握住他的手，“以後不吵了好嗎，”
    “還有以後麼？不是讓我明天走，”青沒有動，任由青川把自己拉進懷裏，第一次，沒有抗拒除了那個人以外的懷抱，
    “逗你的，”青川努力想讓自己的話看起來像個笑話，
    “都把我當傻子了？那麼好逗，”青把臉埋在青川肩上，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
    “你不是傻子誰是，人家都結婚了，還跟自己生氣，氣給誰看？他能看到麼？”
    “……他結婚，我就不能難受麼，憑什麼啊，快樂都讓他占了，我傷心難過下都不許？！”青越說越委屈，最後死死抱住青川在他懷裏吼起來，
    “連你也氣我，我就這麼招人恨嗎……”
    “…誰說你招人恨我揍他，”青川拍著他的背，這樣的話，信也說過……
    “先揍自己兩下我看看，”青笑起來，
    “回去再揍，”青川拉起他，“外麵冷，走，”
    沒等青說話，青川站起身往裏走，沒有放開他的手。
    “喂，”
    “什麼？”青川回頭，
    “我以後叫你什麼，總不能叫老板或者喂吧，”青覺得自己沒那麼生氣了，眼前的人，似乎也沒那麼可恨，
    “彥一，”青川想了想，笑起來，“信也是這麼叫的，”
    “……”又是信，青吸了口氣，用微笑回應他，心裏卻感覺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