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住聯西央悄悄撒下嬌，“不冷就是有些累了……”唐墨突然想到離開林天縣之前祖母說得話：有兒子就有靠山，兒子有出息當娘的才有指望。也不知道在老家的的張媽媽和寶安兩人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才能來京城。
    第二日聯唐兩人就一直在書房商量案情。
    “唐公子近來練字可勤？看來當上了宣儀郎就是不一樣了啊～”長明如平常一樣在旁伺候。
    放下筆的唐墨看著眼前的長明想到之前他和聯江一起弄的音冊，兩人都是一手好字。他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在古代隻有兩種人，要麼是大字不識一個，但凡能識文斷字的都寫得一手漂亮毛筆字，更別提那些從小就學四書五經，努力十多年的讀書人的才情了。
    他這個21世紀現代人對於古代文學認識最深不過是高考那幾篇必背文言文，這樣的實力要怎麼和這些古人們在做文言文上比拚。想來那些穿越小說中到了古代就能文能武的都是幻想，他這個真正到了這裏的人來現身說法就隻有四個字，舉步為艱。
    無奈在心中仰天長嘯一番隨口問長明，“長明哥，我看這裏有些圖都畫得很好，不比那天在梅園看到的差，是小王爺買來的嗎？”
    “才不是呢！那些都是他之前閑來無事畫的。”
    這些都是聯西央畫的？唐墨雖然是真不懂畫，但他看過電視啊，他逛過博物館啊，他比較下眼前的這些畫不比他之前見過的差啊！那聯西央之前在楊府雅集上說自己不懂畫是說謊？可是為什麼啊？
    “我們小王爺讀書畫畫那可是在皇上跟前都是排得上號的，要不是……哎……反正唐公子你隻要知道這滿京城的讀書上人都沒有一個比得過他，就連翰林院、中書省裏的都比不過他。”
    “長明哥你可別在我麵前吹啊，寶安哥還說我能高中狀元呢！你說你家聯西央能混進翰林院我倒是相信，進中書省？算了吧，你真當我唐公子鄉下來的不知道啊。中書省那都是左右丞相，那都是朝廷裏的跨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
    “唐公子你這才練了幾天字真當自己能科舉是嗎？你會做文章嗎？”長明最恨別人笑聯西央不走科舉路線，他們哪裏知道聯西央為什麼不去考試。
    “聯西央你是會寫文章呀，有寫過什麼嗎？拿來我看看呀。”唐墨純粹是沒事找事，跟長明這裏磨嘴皮子又去招惹聯西央。
    “長明哥你別欺我不明白，我知道他按察使勉強算個京官，是不是啊，聯大人？”
    長明最煩什麼，唐墨就撿什麼說。氣不過的長明打開一個小木閣，把裏麵定好的文章拿出來，一一擺開。
    “我們小王爺是不去考科舉，他要是去考的話，狀元郎一定是他的！”
    這些都是聯西央寫的八股文。唐墨自然是看不明白的。他們嘴裏說的文章是指中國古代文人特有的寫作格式，那就是人人知道的八股文。
    唐墨驚奇地看著麵前放著的一摞紙，他還記得高中老師講過八股文雖然被後世套上迂腐俗套、陳詞濫調的帽子，但如果想真的寫好一篇這樣的文則必須對中國古典語言有深刻的領悟，必須邏輯嚴密，必須充滿思想。
    那聯西央這麼個會讀書、能書畫、又有著好家世，為什麼不去考科舉，為什麼要當一個不討好的三品按察使地方官？
    唐墨微著皺眉，心是不免憐惜，這樣的才氣和人品，為什麼要活成現在這般平庸的模樣？
    他聯西央明明會畫畫又寫得好文章，唐墨記得老師講解作股文時還強調過說八股文與文學性的共通之處。八股文要求寫作者層層深入、環環相扣、細致入微，是很好的文學章法訓練而將他們運用到詩詞、戲曲等創作上往往能有奇效。明朝大戲劇家湯顯祖就是寫得一手好八股文，那戲文才寫得舉世無雙。
    長明恨恨地說了一句，聯家長子聯西央，冠上安小王爺的名號就斷了通天仕途。
    “長明別說這些了，墨兒我們還是繼續看看這個案子吧。”
    唐墨看聯西央不想多談這些也就不勉強了。他讓長明準備了一個類似於現代活動黑板的大木板又讓長明把聯西央用來練射箭的草墊靶切成木板大小掛在木板前，找來了繡花針當作大頭釘來用。唐墨站在木板前把一個又一個寫著名字的小紙條按男女分成兩大類釘在草墊上。左邊為前院梅園，右邊為後院側廳房，侍女小廝等下人的名字釘在木板下方。
    唐墨拿著一枝毛筆當做教杆點著死者洪如蘭的名字，“先來確認死者的死因，江大哥。”
    “我已經去宮裏問過了，當胸一刀，當場斃命。我旁敲側擊問過太醫院那邊風聲，沒有毒物，而楊家那天的廚子自己主動把菜宴都留置了也沒查出問題。”
    “接下來是社會關係，我們按照錢財、家族、朋友來分。”唐墨故意把”社會關係”四個字說得非常含糊他怕聯西央問了他說不清。
    “洪如蘭名下有沒有店鋪、商戶、有沒有放印子錢？有沒有逼死過下人或妾室之類，有沒有為難過家中子侄輩？朋友方麵……一般官眷朋友方麵會有什麼矛盾？”唐墨說著看向聯西央。
    聯西央沒有說話，聯江倒問，“唐公子，這洪如蘭難道不是因為有人要挑起朝中兩派鬥爭而死的嗎？”
    “也有這種可能，但我們查案應該不放過任何一種可能才對。如果是江大哥你說的那種可能，那凶手大概率不在那天雅集被邀請名單上，不再名單中的人要進入後院行凶，不被人發現的可能性太小了，而且行凶的刀是楊府廚房的，如果有人準備好去殺人會不準備凶器嗎？”
    “聯江，這點墨兒說的有道理。我們之前總覺得是朝堂之爭，但有預謀的行凶怎麼會不帶凶器。”聯西央往後靠坐在書桌後麵的椅子上，“一般這樣的官家夫人不太有朋友，她們出生高貴長在自家後院，不去學堂，不科考，除了自家的姐妹最多也就是家中請的先生了。”
    難道是古代經典劇情，美女學生與書生老師的愛恨情仇殺人案？！唐墨瞬間被自己腦海中跳出的情節給嚇一跳。洪如蘭二十四歲，在現代不過是大學剛畢業，但在明朝這個時代女孩子通常十四就嫁人。洪如蘭這個年紀孩子都快十歲了。那這愛恨情仇如果真有對方也應該年近三十。唐墨讓長明用張小紙片寫下”老師？情殺？”釘在”洪如蘭”名字旁。
    “這也是個可能……”唐墨看著木板上的東西，“我們要不要先去被受人家中看看？”
    聯江與長明都看著聯西央等他決定。
    “要怎麼樣才能和洪如蘭身邊的侍女說上話？”
    聯西央眯起眼看他……唐墨一拍他的手臂，“想到哪裏去了，明天我們先去洪國公府再去周溥尚書府。主要問的是洪如蘭的私事，想必她夫君或是父親也不一定知道得清楚，一定要問她的貼身侍女和老媽媽之類。”
    “二位，”聯西央邊說邊看向聯江和長明，“宣儀郎是奉聖上旨意查案，我這個按察使也不過是輔佐而已。去不去，去哪裏都是要聽唐宣儀郎的。”
    聯江和長明又動作一致的轉頭看向唐墨。
    唐墨一頭黑線，“去啊，等會就去洪國公府。”說完他也看著聯西央，“去國公府要不要先遞貼子啊？聯大人？”
    “怎麼宣儀郎的名頭不好使要用我這個小王爺的呀？”聯西央很喜歡唐墨剛剛分析案情時指點江山的樣子。
    “江大哥，長明哥，你們家小王爺怎麼這麼小氣啊！”
    被點到名的兩位眼觀鼻自不理他，一個假裝看木板上的紙條，一個假裝清理書桌。唐墨看沒人理他，隨手拿過木板草墊上的繡花針做勢要紮聯西央，“你陪不陪我去？”
    “聯江你等會可要把刀劍什麼的磨利些，我們這位宣儀郎可要動手的。”聯西央被唐墨的樣子逗得不行。
    “唐宣儀郎，這給洪國公府遞貼子可不是當天就能進去的。”長明也笑得不行。
    得，那相當於預約製唄。
    “長明，等下就派人去遞貼子，不然宣儀郎要不高興了。”
    “是的，宣儀郎。小人這就去辦～”
    一屋子人三個人都在捉弄唐墨，受害人倒是也不氣，反而說既然今天不出門那就繼續分析案情吧。聯江提出先由自己去楊府外圍查一查，看看是否有什麼小路狗洞能入去，畢竟這案子事關重大還是小心謹慎為上。長明去弄午飯也出去了。
    唐墨拿過今天剛送來的枇杷坐在屋子裏，微笑著給他剝枇杷吃。聯西央嘴裏口味著果子的香甜，看著唐墨細白手指把金黃色的枇杷皮一一剝去，那手指也像是染了香甜氣味一般。他靜靜看了一會兒，抓過唐墨的手在手指尖上留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