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這些女子，那你就該知道這千百年來又有幾個。”殷騫打量著下首的女兒，秀麗的麵龐上是自然而野蠻的生機，是這天都女兒們沒有的繁盛張揚，殷騫不是沒有過遺憾，這個從思想以及行為處事上都最像自己的孩子，不是個男孩。
    但他骨子裏還是個傳統的父親，再怎麼撒潑玩鬧，女子最終還是要走上正軌找個可靠的夫家生兒育女，在內宅安穩一生。
    “她們能夠領兵打仗，但你，我殷騫的女兒不行，戰場是什麼地方，刀劍無眼，隨時都會丟掉性命，何況你已經……”
    在殷騫準備將陛下賜婚的消息告訴她時，一直沉默的殷惜言高昂起頭顱，用那雙黑熠的雙眸嘲諷地看著殷騫：“說什麼成世人笑柄，你其實是怕自己被人非議吧。”
    “守著那點循規蹈矩的東西，做一個無可指摘的仕宦，如今的名聲地位怎麼能讓一個女兒家的叛逆給糟蹋了呢，隻要乖乖的做一個傀儡就好了，聽從擺布就好了。”雀鳥以為主人打開了籠子讓它飛到一個綠樹成蔭的地方就是自由，哪知道裝飾的再好看的地方也不過是圍成的一個更大的籠子罷了，雀鳥從來都沒有自由。“而我居然天真的以為，我真的是你所期待的自由的樣子。”
    “殷惜言，你簡直是大逆不道！”杭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憤怒讓她的臉都變得扭曲：“瞧瞧啊，夫君，我們這是養了個什麼白眼狼！平日你還心疼她由著她在外跑馬撒野，受盡他人的取笑，她是半點不記你的好啊！現如今居然想去參軍了，一個女兒家跟一群男人廝混在一起是吧？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母親莫要汙蔑女兒清白。”殷惜言轉動眼珠，冷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或者說在你眼裏我就是個不堪下賤的東西，早點死了最好是吧？”
    杭氏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撫著胸口整個人顫抖起來，殷恒言趕緊上前扶住她，怒喝：“殷惜言，給我跪下！”
    無動於衷的殷惜言隻是繼續執著地看著殷騫，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殷騫看著靠坐在一邊的不斷喘氣的杭氏，那些被歲月侵蝕而隱匿於每一條溝壑裏的冷酷再次出現在臉上：“我這些年縱容你，讓你不受拘束，結果就是讓你長成現在這副刻薄寡恩的樣子。你娘說得沒錯。”
    “我真的養了個白眼狼。”
    正堂裏氣氛因為殷騫的一句話更是降到了冰點，陸臨澤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他怎麼也想不到場麵居然變成了現在這樣，他不覺得殷惜言有錯，甚至佩服她的勇氣，敢大聲的把自己的追求說出來，尤其是在這個封建的時代下生活的一個女孩子，可她……陸臨澤沉默地看著依然倔強地昂著頭的女孩，心裏一聲歎息移開了目光，她不該把這個家裏本就是最包容寵愛她的父親也推到對立麵，將自己最後那一點倚仗都粉碎殆盡。
    “把你的那點子心思都給我收起來。打今日起你再不準出門，給我好好在閨閣裏繡嫁衣。”殷騫緩慢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對杭氏繼續吩咐：“穀菱若年紀大了，眼神不好，就去外麵聘個繡娘，再請個教養嬤嬤來好好教導她，別到時候嫁入王府還給我丟人現眼。”
    “什麼嫁入王府？”自始至終都冷著一張臉的殷惜言在聽到殷騫話裏的詞時，終於出現了其他表情，她下意識地上前一步，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誰要嫁入王府？”
    “你。”看著站在下首的女兒，這個他因為愧疚而無限縱容愛護的女兒，在今日讓他徹底傷了心，殷騫錯開與她的對視，向皇城的方向拱手：“陛下親自降旨，封你為廣昌鄉君，賜婚安壽王爺幺孫，敕旨明日就會送到府上。”
    乍一聞這消息，杭氏連胸口都不痛了，她掙紮著坐起來趕緊向殷騫求證：“此話當真？”
    殷騫不悅地皺眉：“太子殿下親自將製書拿給我看的，還能有假。”
    杭氏的快慰還沒持續一秒就被殷惜言高亢的聲音打斷：“我不嫁！”
    “不嫁？”殷騫側過臉來，深邃的瞳孔裏似有寒芒在凝聚：“陛下賜婚，你敢不嫁？”
    “你雖為女子，我也從沒有斷了你的學業，讓你如你幾個兄弟一樣斷文識字，我問你哪本書教你忤逆君上，抗旨不遵的？！”
    “我跟那王孫連麵都沒見過，高矮胖瘦一概不知，就因為一道聖旨就要過一輩子？”
    “男婚女嫁，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一個女兒家來挑三揀四的，何況你這是天家指婚，你有什麼資格不樂意的。”杭氏站到殷騫身邊，對著這不識好歹的女兒就是一頓輸出。
    “哼。”殷惜言嘴角揚起笑意，冷漠地看著麵前的兩人，陸臨澤心裏警鈴大作，從爭端開始就繃緊的那根神經在看到她張嘴的一刹那，就預感到她要說什麼。
    “那如果我……”
    “父親母親！”

    作者閑話：

    徐克當年的拍的《梁祝》真是好啊，以至於在寫反抗父母抵製包辦婚姻時，不自覺地腦子裏都是這些台詞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