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那要什麼時候？”聽到殷騫帶回來的消息，杭氏的臉上頓時布上愁雲，腦袋係在褲腰帶上掙前程的武將，每一次的遠赴戰場都是在家屬的折磨。
    “待與各司將兵馬糧草都清點好，便立即出發。”端坐主位的殷騫倒沒有太大的情緒，戎馬半生他早已接受死在戰場的可能，與家人每一天的相伴在他看來都是上蒼的饋贈，他已經很知足了。
    陸臨澤緘默不言，縱使心裏跟杭氏一樣充滿擔心，他也隻能像大哥一樣維持著沉靜的表情，父親若不在府內，他們幾個男人就是家裏的頂梁柱。
    而殷惜言……他側目看了眼身邊，女子隻是垂眸抿嘴，看不清此刻的表情。想起之前她說的那些話，陸臨澤隻感到頭大，這個秘密能瞞到什麼時候呢……
    “英娘怎麼樣了？”想著不知道這一仗要打多久，若是情況複雜可能看不到自己第一個孫子出生，殷騫決定還是囑咐一番才放心些：“可還吃得下飯菜？最近有沒有讓大夫再來看看？夫人，府裏的事你就代為暫管，莫要英娘再操心了，讓她隻管安心養胎。”
    殷恒言笑著應聲：“多謝父親掛記，定將英娘照顧的妥妥帖帖。”
    “你就放一百個心吧，自打她有喜以來，我哪讓她再多走一步，府裏的大小事務我早收回來了，你莫操心這些了，早點打完仗，回來看著孫子出世。”
    新生命的出現總是能夠給人帶來歡愉的心情和熱烈的希望，將因為殷騫出征而籠罩在頭頂上的陰霾短暫的打散，一時之間，正堂內的氣氛倒也活絡起來，沒有了先前的沉重，殷騫環顧一圈正要開口說第二件事，就聽到坐在最末的殷惜言抬頭直視著他：“爹，我能跟你一起去打仗嗎？”
    一句話就像一道驚雷炸在在場每個人都耳朵裏，過於爆裂的言辭讓杭氏的腦子空白了好一會，她將將扶住桌案的一角才穩住自己沒有摔倒出去，指著殷惜言不可置信道：“你方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殷惜言卻是連半個眼神都沒有給她，目光繼續落在主位上的男人，連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從陸臨澤的位置看過去，隻看到她精致利落的下頜角，被繃緊的嘴唇牽扯出一個僵硬的弧度，連脖頸上的青筋都隱隱顯露，他望向殷恒言的方向，在大哥的眼中看到了沉重的無奈與怒意，陸臨澤按捺住心髒劇烈的跳動，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正堂內一時間寂靜得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透過半闔的窗戶望出去隻看到黛藍色已經鋪滿了天空，隻剩下盡頭的一點煙紫色帶著落燼的餘暉在苟延殘喘，寒涼隨著夜晚的到來扣響門扉，落在窗欞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終於打破了這一室的沉靜。
    殷騫早已斂去了眼底的笑意，正色看著下首的女兒：“理由呢？”
    “我也想建功立業，保家衛國。”室內點亮的燭火映照在殷惜言的臉上，在墨黑的瞳孔裏閃爍著熠熠的光：“論實力我的身手不比男人差，爹你的大帳內那些兵士都不如我，憑什麼他們能上戰場，而我隻能窩在深閨。”
    “女子本就應該待在深閨相夫教子，操持內宅家計，你能夠不同於其他女孩，是我希望你能在未出閣時多一些不一樣的快樂，而不是讓你悖逆宗法禮教，到時候成為世人的笑柄。”殷騫輕輕搖了搖頭，對於女兒的異想天開，沒有任何餘地的選擇拒絕。
    “難道這世上就沒有女子領兵打仗的嗎？”殷惜言也是一步不肯放棄，繼續爭辯著：“上古有婦好，盛朝有平陽昭公主，更不說代父從軍的花木蘭，史書裏哪個成笑柄了？她們在爹你眼裏算悖逆嗎，若不算，那我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