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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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娘小心翼翼地推著房門,老舊的木門依然發出吱呀的聲響,像是一個不肯被訓誡的頑劣孩童,鬧出聲音來才滿意。她探出頭朝裏麵望去,屋內黑乎乎的,隻能依稀瞧出家具的輪廓,她對著裏麵仔細梭巡,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後,在一處牆角發現了陸大郎,小小的身體蜷縮在一起,腦袋埋在膝蓋裏,半天也不見動的。她試探地走了進去,哪想一個不小心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瓷器打碎的聲音發出一聲脆響,沈氏自己被嚇了一跳,低頭望去是早上時端給大郎的早飯,麵已經坨了,結在一起,表麵都已經僵掉變色。
一口走沒動。沈氏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了下來。她抬手抹了抹眼淚,強作平靜地走過去,小聲的對魏倩說道:“大郎,你吃點吧,你這樣不吃不喝,身體垮了怎麼辦。中午大娘給你燒雞腿好不好……”
抱膝而坐的孩童就像是完全屏蔽了外界的聲音一般,對沈氏的話完全沒有反應。屋內靜悄悄的,隻有沈氏的呼吸聲均勻的起伏著。沈氏等了良久都沒等到魏倩的回應,隻看到她那亂糟糟的頭發和還在輕微起伏的背,她心下疑惑,遲疑地抬手,想摸摸這個被變故打擊到的孩子,哪想到手指隻是輕輕地推了一下,陸大郎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沈氏當即驚恐地呼叫起來:“如意!快叫大夫,大郎倒了!!”
蓄著山羊胡的老大夫將魏倩的手放回被子裏,走到桌上便開起藥方:“打擊太大加上身體虛弱,才暈過去的,給他開點益氣補血的藥,多吃點好吃的,幾天下來便能恢複了。”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孩,頗為歎息地說道:“唉……就怕他鬱結於心,不得排解最後落下病根啊。”
沈氏聽了又忍不住落下眼淚,哭著說道:“都怨我,給陸家娘子介紹了這個活,錢沒掙到還讓娘子搭上了命,如今他爹又戰死了,這可憐的孩子以後怎麼辦啊,要是他再有個好歹,我死後到了陰曹地府,有什麼臉見他娘啊!”
“你也別自責了,你也是一番好心,想為娘子家添些收入。隻恨那些有權勢的人,完全不把窮人的命當命,隨意歪曲事實,把髒水全往娘子身上潑,欺負老百姓鬥不過他們。”老大夫說的憤慨將藥箱重重扣上:“什麼青天老爺,自他來了我們長沐縣,有為百姓做一件好事嗎,跟著那群商賈沆瀣一氣,搜刮民脂民膏盡做些欺壓百姓的事,老百姓哪還有活路!”
“蒼天無眼,蒼天無眼。”沈氏抬手擦掉眼淚,顫顫巍巍地跟在老大夫身後,將人送到門外:“雪天路滑,錢大夫路上小心。”
“哎。”錢大夫點點頭,便向著來時的路走去,厚重的積雪覆蓋到了小腿肚,每走一步都要花上不少的力氣,而他瘦小的身軀裹在厚重的棉衣裏,臃腫而又笨拙,隻能緩慢的艱難的一步一步向前挪去,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
道路旁光禿的樹枝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積雪,似是終於無法忍受樹下行人發出的聲音,纖瘦的枝丫一陣抖動,積雪便兜頭砸了下來,在這蒼茫無垠被雪覆蓋的村落裏,連聲音都顯得驚天動地起來。
沈氏回到屋內,把床板掀開,從裏麵拿出一個紅色的盒子,盒子已經老舊,上麵的漆都有些剝落,但依然被人上了一把鎖,鄭重其事地鎖了起來。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打開——裏麵隻有一些碎銀還有一個成色並不好的玉鐲而已,而這就是她們孤兒寡母全部的家當了。她把剛好走進來的兒子叫到跟前,抓起全部的銀子遞給他:“如意,把錢大夫開的藥方帶上,快去街上的藥鋪抓藥,給大郎煎上,快去呀。”
如意拿著這些銀子,有些舍不得,這裏麵可是給他準備娶妻的錢,便忍不住回身問道:“娘,我們幹嘛要拿自家的錢啊,那陳老爺不是賠了他十兩銀子嘛,十兩哎夠我們吃好幾年了,用這個錢……”
“住口!那不是錢,是你蒙嫂子的命!”沈氏扣上盒蓋,嗬斥道:“大郎說的一點都沒錯,你蒙嫂子就是被殺的,有眼睛的都看得明白!可是如今連冤屈都無處申訴,就這麼草草被埋了,女人的清白、大郎的親娘啊,十兩銀子就打發了!我怎麼能動這錢,怎麼能!”
朱如意被自家親娘這一番訓斥,縱有些不舍倒也沒有再說話,房間內靜得隻剩下沈氏的啜泣聲,一聲一聲似針紮在朱如意的心上,叫他心疼。
“如意啊……”良久,沈氏抬起有些渾濁的眼,抽噎著說道:“陸家隻有大郎一個人了,他一個孩子以後怎麼辦,這錢一分都不能動!而且,你娘我也是害死蒙嫂子的凶手啊……我到死都會良心不安的。”
作者閑話:
新爹正在拍馬趕來的路上,陸大郎人生新副本蓄力準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