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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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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那東方秦擾亂了原本的思緒,心中不免有些憤恨,那東方越如此老謀深算奸詐狡猾,怎麼竟有這樣一個放蕩不羈的兒子?想必東方秦應該也沒少惹他動氣,怪不得他那日看似與東方越有些隔閡。
    一路回到香琬閣已快到了正午,太陽暖暖地照著院落,風清揚,又是一陣涼爽。
    坐在園子裏的長石塌上竟有些慵懶,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長石塌周圍是一片芍藥叢,微風拂過,陣陣幽香散落,變更讓我懶得起身。那般酣睡不知過了多久,感覺一陣陌生又溫暖的氣息向我靠過來。
    這府上的人我也隻是認得東方越東方秦紫竹夫人和淮南子幾位,睡眼朦朧中也認不清那人麵目,隻是覺得一陣久未感受過的溫存從那人身上傳來,就像許多年前洛瑾哥哥的懷抱,在我摔倒亦或是傷心時,他靠著我,輕輕地說,洛珩不要哭,要堅強,要快樂。、
    於是又沉沉睡去,似乎依稀又回到了十年前,我和洛瑾哥哥趁亂出逃,踱到一間矮小的農房,他坐在我身邊,沉默半晌,輕輕的說,“阿珩,你要記住,無論如何要好好活下去。父皇和母後被奸人所害,我們要活下去,我們要報仇。”
    從那時我便在心中默念了千百回,要活下去,要報仇,要奪回原本屬於我們的一切。可是洛瑾,這十年之間,你又在哪裏?你過得好嗎?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在心裏存了這個堅定的信念呢?
    我仿佛又回到了當年。
    逃出鳳儀宮那日,我哭到暈倒,哥哥背著我隨邯姑從母後寢宮的密道裏逃了出來,一夜的奔波,終於見到一間農房便進去歇息。
    小小的我雖然不知道宮裏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哥哥雖然不說,但我知道,我最愛的母後和父皇都被困在那被壞人包圍的皇城裏,再也不能與我團聚。
    邯姑帶著我們逃出越州,一路南下,六十天的日夜兼程,來到南方的一個小國,鄭國。
    母親原是鄭國丞相黎維的女兒,邯姑本想帶著我和哥哥投奔到外公那裏,卻不料在鄭國都城的郊外突然闖出來一夥黑衣人,將我和哥哥擄走,邯姑也死在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刀下。
    那樣漆黑的夜晚,我和哥哥被繩索緊緊地著仍在馬車裏,馬車在路上顛簸了整整一夜。
    黑暗之中,我隻是覺得陣陣恐懼襲來,還有就是恨,我不知道是什麼人竟能如此喪盡天良,竟然連兩個孩子都不放過。
    哥哥突然問我,“怕嗎?”
    我抬著頭,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我猜得到他眼中的堅毅。
    “不怕!”我重重地擲出兩個字,雖然當時已經被顛簸得筋疲力盡,雖然心中百味陳雜。
    “我們要好好活下去,為母後和父皇報仇。”哥哥黑暗之中我感覺到哥哥向我靠過來,一陣溫暖襲來。心裏便被僅存的一絲欣慰輕輕地籠罩,還好還有哥哥在身邊。
    那夥黑衣人就那樣用馬車帶著我們又顛簸了三十幾天,每天隻是扔給我們兩個饅頭,或者謾罵幾句,或者什麼也不說。
    待馬車終於不再顛簸的時候,一個看似那夥人頭領的人把我拎下車,這一連三個月的遭遇已經讓我不會再哭鬧,隻是靜靜地,任他擺弄。
    車下是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穿著質地精良的絲綢長衣,頭戴紗冠。
    拎我下來的那人得意地對那人說,“看著小丫頭怎麼樣?這可是兄弟們從南鄭那邊搶過來的,看著模樣還算俊俏吧。”
    那男人便俯下身,眯著眼睛仔細看我,半晌,對那黑衣頭領道,“這丫頭模樣倒還真是俊俏,看著倒還伶俐。”
    那黑衣頭領接著說,“兄弟幾個長途跋涉好不容易運過來的,這價錢可不能少啊。”
    那男人哈哈大笑,對那頭領道,“這個自然,你開個價吧。”
    “十兩銀子,再不能少了。”
    那男人便塞給他一錠銀子攜了我便要上了另一輛馬車。
    我見情形不對,便急著衝馬車上呼喊洛瑾。洛瑾此時也正被黑衣人捆著在馬車上,聽見我的叫聲便掙紮著下車。
    那買了我的男人不由我哭喊便拉了我上那馬車,洛瑾紅著眼睛衝那黑衣人喊道,“放開我妹妹,你們這群強盜,放開我妹妹…”
    黑衣頭領走過去揚起手對這洛瑾就是一個耳光,打得他退了幾步下去。
    我也哭喊著要哥哥,可那人硬是將我拎上了車,我掙紮著看著被馬車遠遠拋在後麵地洛瑾,看見他被那黑衣人連著打了幾個耳光,最後被重新推上那輛馬車。
    從出逃到被擄,再到被賣,不過百十天的光景,我卻從天上跌到了地下,從萬千寵愛集一身到用十兩銀子被買,從眾星捧月到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父皇,母後,邯姑…現在連洛瑾也不在我的身邊了,如今隻剩下我一個人。想到這裏,積蓄了那麼久的眼淚在我的嚎啕聲中泛濫。
    旁邊那個買我的人隻是斜著眼冷冷地看我,然後麵無表情地說,“小丫頭,別不知好歹啊,能被買進太尉府可是你的福氣呢,以後要聽話知道嗎,可別自討苦吃。”
    顛簸的馬車上,小小的我蜷縮在一團,連哭的力氣也已經用盡,支撐著我的隻是哥哥的那句“無論如何要好好活下去。”
    恍惚間,似是又身臨當時與哥哥分離的情景,朦朦朧朧地便又如當年,無聲地哭泣直到滿臉淚痕。
    隱約之中有人輕輕地替我拭去臉上的淚痕,依舊是陌生又溫暖的氣息,讓我想起洛瑾,多年未曾有過的安寧,讓我眷戀。
    忽然聽見耳邊有人低沉歎息,“是什麼竟讓你悲痛至此,要快樂,知道嗎?我不想看見你的淚。”
    我睜開眼,卻已不見了那人,隻是微風輕揚,芍藥花香。
    許是夢罷,可能是太思念哥哥的緣故。我無奈地想著,卻分明感覺到臉上微微的潮濕,似是剛剛滿麵的類被人拭去。
    我伸手拿出那塊月牙玉,心裏默念道,洛瑾,你一定要保重,我們都要好好的活著,我要為你奪回我們的一切,萬死不辭。
    正想著,迎麵走來了紅袖。
    “幹什麼呢?一個人在這傻傻地坐著?”她款款走來。
    “是我該問你吧,一早上都不見你人影。”我笑著嗔怪她。
    “大司馬要我和綠衣去暗殺一個叫柳儒的人。”她輕輕地說,“聽說也隻是一介草民罷了,隻是在街市上說了大司馬的幾句不是,被府上的人聽去了,竟找了這殺身之禍。”
    “已經死了?”我撚了一朵芍藥,低頭把玩在手中。
    “嗯,那人就隻是些三腳貓的功夫,殺他到不難,隻是…”紅袖輕聲道,“隻是有些不舍,畢竟與我們並無冤仇。”
    我輕輕一笑,“那一介草夫怎比得你和綠衣?我們可是淮南子親授弟子啊。”
    她輕聲道,“休要取笑我。”
    我靠著她,看著天說,“我們是司馬府的暗人,既是執行大司馬的命令就別管他與我們有無冤仇,東方越要他今天死,我們就不能放他活過明天。”
    紅袖不再說話,隻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許久,我開口道,“我也有任務在身,對方是’越州狼’魏鼇。”
    紅袖一驚,“那人是江湖上的莽夫,身形都大你好幾倍…”
    我打斷她道,“誰是誰的刀下鬼,就看造化了。我若不去,無非更是死路一條了。”
    她沉默,然後幽幽地說,“萬事小心。”
    晚上我便獨自翻牆出了司馬府。
    那“越州狼”魏鼇此時應在他那義軍的營寨裏,在府中曾聽說他們屯軍越州西南郊外,於是便連夜前往。
    飛身跑了幾個時辰,天亦見亮,前方是一個小農莊,心裏料想應已經是在郊外了。
    於是,叩響一家門,開門的是一位五十幾歲的老農夫,見我一十幾歲女子,一臉的詫異。
    “老爹,請問這附近可有越州軍的營寨?”我輕聲問道。
    那農夫一聽“越州軍”三個字頓時變了顏色,“姑娘說的可是那魏鼇領頭的義軍?”
    我點頭微笑,“正是。”
    “應是在前方的山寨裏罷,營寨附近有旗子的,走近了一看便知。”那老翁說完,便疑惑地看我,“姑娘難道是要參加那義軍不成?”
    我心想這附近村民應對魏鼇一夥人多少有些許的了解,不如先在這裏探個虛實再作打算,於是便問那老翁,“小女子隻是聽說魏大俠驍勇善戰,組建的義軍也有無堅不摧之勢,心生敬仰,特前來觀摩的。”
    老翁也並不多說,隻是說,“姑娘孤身一人,一切小心啊。”然後便有關門送客之意。
    我見他如此,急忙問道,“敢問老爹,這越州軍怎麼樣啊?那魏大俠是否如傳說中的那般神勇?”
    那老翁歎口氣道,“他們反的是大晉國的朝廷,我們一介草夫怎懂得朝中之事呢?隻是那魏大俠倒是武功蓋世,力氣奇大,如狼似虎一般。姑娘一切小心啊!”說完也不等我回答便關了門。
    如此我也隻得繼續前行尋找那義軍的營寨,青山綠水我卻不得欣賞,再美的景色在暗人的眼裏也不過是變成了一個陪襯,我們的生活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聽那老翁說到魏鼇的義軍與朝廷作對,想來倒是與我同仇敵愾呢,心想這義軍應是無論如何都要招撫的,即便是現在借給東方越一用,日後我自己也是需要這樣的後盾的。
    一邊想著,一邊往山寨裏麵走去,逐漸已望見了星星點點的營旗,心知應是離營寨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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